而梁宫之内,莫悁经过玫梦油的按摩,勉强睡了个好觉。次日早膳毕后,便着人更衣,准备亲去文华堂看皇子们读书。
“娘娘是还想着云美人不让二公主读书的事?”崔嬷嬷扶住她,边走边问。
“嗯,前几日娇儿生子,外加去寻鼻烟壶的踪迹,千丝万缕,总不得抽身。如今好容易得了空,自然要去看看。”莫悁回道。
路过宣仁殿时,莫悁忽又想到了煦阳,便又嘱咐崔嬷嬷道:“昨儿煦阳在陛下宫里过夜,你且去将她抱来,今日我带她一同去文华堂,也好让她提前见识一番。”
“是。”
煦阳平日里总听姐姐们提起“文华堂”,还以为是什么好玩的地方,心中早就按捺不住地想去。如今乍听说莫悁要带她去“玩”,早就兴奋地像小鸟出笼般飞出来了。
说话之间,已经来到学堂。
今日恰好是梁帝最宠爱的才子卓文耀在教《大学》,堂内外书声朗朗。卓文耀见皇后来了,连忙行礼。
堂内除了梁帝的几个皇嗣外,另有其他一些皇侄皇孙,加起来,有近三十个年岁不一的孩子。有的孩子和莫悁相熟,有的却是头一次见,言语神态中难免会有些紧张。
莫悁见此,温和笑道:“你们不必拘束,陛下虽忙于朝政,但心中总记挂着你们学业。今日本宫有空,便代他来看看。”
说罢,莫悁走到恒儿面前,拿起他的字帖细看后道:“恒儿的字大有进益,你父皇看了必会欢喜。”
谁想恒儿丝毫不理会她这番夸赞,哼了一声,就直接将头转了过去。
“哼!”煦阳也扭头,哼得比他还要大声,莫悁见此,急忙蹲下批评她无礼。
“哥哥无礼!”煦阳撅嘴不满道。
“哥哥这是逗你玩呢,你不许这样,知道吗?”
“不是逗我!”
“你!”莫悁见煦阳当着众人的面顶撞,也急了,伸出手就要假意去打她。煦阳见此,旋即委屈得哇哇大哭,边用袖子擦泪边往外跑。
“夭朵,快去追着,可别出事了!”
“是!”
莫悁本想亲自去追女儿,可一想到自己此番来学堂的目的还未了结,便只得先放着女儿,想着等回去后再慢慢劝她。
莫悁又走到思洁面前,翻开她的书,微笑着要考她的文章:“卓师傅既已讲到了《大学》,那本宫便考考你前面的篇目。你可知第一章中的第一句:‘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何解?”
“回娘娘,儿臣知道。这句话讲的是:大学之道,在于弘扬崇高的德行,在于关爱百姓,在于达到最高境界的善。”
思洁果真如淑贵妃所言,在读书上极有灵性。莫悁听后,不断夸赞,又接连考了她两篇,她皆对答对流。
谁知翻到第五章时,思洁忽然止住了嘴,说什么都不肯继续说了。
“今日讲的是‘所谓平天下在治其国者,’第五章在这之前,按理说已经学过。前面都讲的那么好,怎么偏这篇忘了?”莫悁蹲下,笑着问她。
思洁动动嘴唇,欲说还休。
莫悁知道她有难言之隐,便将她带至后院内一处无人的亭子中,笑问原因。
“母妃说,女儿家读书不好,会乱了心性。便不让儿臣再好好学了。”思洁低头犹豫答道。
听此,莫悁心中疑惑,复又问道:“那思洁告诉娘娘,你想不想继续读下去啊?”
“想!儿臣最喜欢来书堂了!一看到书,儿臣便再不想玩,也不想吃饭。看完了一本,还想接着看第二本!”思洁连连点头。
“思洁不怕,你只管好好用功。等会子本宫去你母妃那儿,同她说说情,让你接着读书可好?”
“真的吗?多谢娘娘!”思洁方才的愁容一扫而尽,快乐的像只林间小鹿。
安抚好思洁后,莫悁又听说煦阳半路上巧遇了下朝而归的梁帝,已经被他接走了,心中便放心大半,自己回到宫中,命人取了一幅画,便直奔双燕堂去。
莫悁已近一年未曾踏足过这里,乍一来,只觉得双燕堂内比之前要更加萧索冷清,唯有案上仍旧插着几支含苞欲放的红梅。
云美人和丫鬟素霜(见章尾说)正对着窗亮在做针线活儿,听闻莫悁来了,又惊又慌。
“许久未见姐姐了,今日正巧得了闲,便来坐坐。”莫悁笑道。
云美人忙给莫悁行礼,又转头让素霜去倒茶。
莫悁喝了一口茶,顿觉得苦涩难咽,便知御用处的宫人必是又难为她了。她也没提茶的事,放下杯子便笑道:“本宫昨儿才得了一副好画,想和姐姐共同品鉴一二。”
“娘娘客气了,嫔妾笨嘴拙舌的,恐污了娘娘尊耳。”
“姐姐过谦了,姐姐想说什么,只管说便是。你我同是姐妹,不必如此客气。”莫悁说完,便让崔嬷嬷将画轴展开,递与云美人细看。
那画面中,是一个放牛郎正坐在草地上读书,旁边牛角上还挂了一本书。(见章尾说)
莫悁笑问道:“此画名为《牛角挂书图》,讲的是隋朝李密刻苦求学的故事,姐姐看看,这笔法可还能入眼?”
云美人本就是博古通今之人,一下子便听明白了莫悁话中含义,遂低头不语。
莫悁见她不说话,便退下众人,拉住她的手说道:“方才本宫去了趟学堂,听到思洁讲,姐姐说女儿家读书会乱了性情,倒不如笨笨的好。本宫心中甚为奇怪,姐姐这论据,是从何处得来的?”
云美人见她言辞如此恳切,便知莫悁是真心,遂也不再相瞒,照实讲道:“不用从别处找例子,嫔妾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姐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