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余因为好奇，便偷了一匹马紧跟上去看，却发现钱意驾着马车来到了乱坟岗，趁着夜黑，将马车里的人偷偷埋了。待钱意走后，大余又壮着胆子挖开那座新坟，发现里面躺着的，正是浑身是血的赵大中！他吓得落荒而逃，再也不敢去找钱意的麻烦。后来他偶然间听说贫尼在调查此事，便费尽周折找到贫尼，用这件事换了一千两银子，回到老家同妻儿好好过日子，再也不肯入京了。”
“那钱意呢，他还活着吗？”
“这个贫尼就不知情了。但是后来听说，蕊国夫人在赵大中死后又迅速换了男宠，也不知道钱意究竟流落到了何方。”
莫悁心中顿时着急起来，她知道，以蕊国夫人的心性，多半不会让钱意痛快活着。
“这件事，太妃没有同先皇提起？”莫悁又问道。
“哎，说来话长。”德太妃深深叹气说，“当娘的哪有不想给儿子伸冤的，可就当贫尼刚向先帝开了口时，陛下的生母章纯太后便开始明着暗着找贫尼的麻烦。当时章纯太后已经升至愉贵妃之位，外加育有三子，早已和当今太后分庭抗礼。她曾经暗示过贫尼，若是同她过不去，贫尼的家人也不得好过。贫尼多想舍了这条命去还儿子一个公道，可也要为当年尚且在世的爹娘考虑啊！后来爹娘去后，章纯太后的儿子又登上皇位，贫尼就更没有伸冤之处了！”
莫悁拉住她的手，恳切说道：“太妃放心，儿臣会尽力帮太妃达成心愿，让五弟得以沉冤得雪！”
“孩子，你是个好孩子。可倘若这件事会让你和陛下之间产生嫌隙，会让你皇后之位有了威胁，就算了罢。你的心意，贫尼心领了。”
“儿臣不知道结果如何，但是儿臣愿意尽全力一试。”莫悁笑道。
晚上梁帝回到正阳宫用晚膳，还未等莫悁开口，他便主动提起了德太妃的事：“太妃临出宫时，朕去见了她一面。朕觉得有些奇怪，她已经二十年不入深宫，不问俗尘人事，怎么突然间就为了谢你，破了大半辈子的规矩？”
“或许是臣妾同太妃投缘？说起来，臣妾今日还听说了一桩旧时的奇案，陛下若是有空，臣妾就说出来给你解个闷儿。”莫悁笑笑。
“你且说来！”梁帝喝着枸杞菜猪肝汤，微微抬头。
“说是有两个同乡的人，自幼一起长大，亲如手足。后来，两个人一同来到京城发展，起初关系倒也和之前一样和睦，但是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其中一个竟将另一个残忍杀害了！”
“能有什么深仇大恨，就值得向自己的兄弟动手？！”
“臣妾也和陛下一样唏嘘感慨。不过，听说他们卷到了一桩人命案中，就算当时不死，后来被查出来，也难逃死罪。”
“人命案？什么人命案，最近的吗？大理寺可查出来了？”梁帝一边吃菜一边说。
“不是最近的，但是这个被杀的人，陛下也十分熟悉。”
“朕熟悉？”梁帝停下了手中的筷子，问莫悁道，“朕想不起来了，他们杀的是谁？”
莫悁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是陛下的五弟。”
“你说什么？！”梁帝手中的筷子骤然掉落，他猛地起身，按住莫悁的肩头说，“你说五弟当年坠马而亡，是他们两个害的？！”
“是，虽然没有十足的证据，但是也八九不离十了。”莫悁冷静地看着他答。
“那剩下那一个人呢！把他抓过来，朕要他给五弟偿命！”
“他后头的主子来头太大，臣妾可不敢抓他。陛下若是真想替五弟伸冤，不妨自己下令彻查。”
“你说他的主子是谁？朕决不轻饶！”
“陛下说的是真的？陛下能有胆量气魄查出真凶？”
“那还有假？”
“倘或这人也是陛下的至亲，陛下还会坚持吗？”莫悁不放心，又问了一遍。
“自然，朕绝不会看着五弟不明不白死去。悁儿，你不要怕，你知道什么，便同朕直接讲来。”
“臣妾遵旨。”只见莫悁整理衣冠跪地，向梁帝行大礼道，“请陛下彻查蕊国夫人，还五弟一个公道！”
“你说什么？姨母同这件事有关联？莫非是她下手害得五弟？不可能啊！五弟当时不过是个孩提顽童，她同五弟之间能结什么深仇大恨，非要置他于死地？！”
“挡了陛下的太子路，便是最大的血海深仇。”莫悁一字一顿。
“你的意思是说？姨母认为五弟会同朕竞争先帝的宠爱，为了让朕顺利承袭储君之位，遂狠心杀死了一个年幼的孩子？”梁帝不可思议地盯着她。
莫悁暂时还不敢将此事和章纯太后扯上关系，只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梁帝说：“是。陛下方才答应臣妾的话，还作数吗？”
“啊？”梁帝回神恍惚，自言自语道，“是啊，朕是一国之君，说出来的话便是圣旨，怎么能够出尔反尔？作数，作数……”
“那就请陛下立刻派护卫包抄蕊国夫人府，严加审问在府中二十年以上的下人！”
梁帝看着她严肃的模样，忽然间感到心虚。他弱弱回答了声“好”，随后便将长安喊来，含糊地吩咐他说：“按照皇后说的去做。”
“奴才遵旨！”
说完，长安匆忙带领侍卫离宫，而梁帝则将身子靠在窗台前，呆滞地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有侍卫来回，说蕊国夫人拼死不让长安将人带走，但是长安已经强制将夫人府中的老人，统统带去了内府审问，请梁帝和莫悁静侯消息。
梁帝心神不宁，他不愿意相信姨母和五弟的死有过牵扯，他多想让长安回来告诉自己，姨母是无辜的，这只是一场误会！
他一夜未眠，面色宁静似水，心中则像火烧。直至第一抹霞光映红了那片龙凤窗棂，他才终于等到了长安回宫。
“启禀陛下、皇后娘娘，蕊国夫人确实有问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