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今湄辗转反侧,直到凌晨才渐渐睡去。
天蒙蒙亮时,她被楼下敲门的声音吵醒了,便从床上坐起来,朦胧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披衣推门去看。
官驿是朝中官员往来之地,普通平民百姓是不可入内的,而此时,门口却站了一对年迈的夫妇,男人死命敲打着门板,声音喊得都嘶哑了。
驿卒一边大声呵斥着一边放下门栓,朝着门外两人怒吼:“哪儿来的刁民,赶紧走开,不然报官将你们抓进去!”
那妇人瑟缩了一下,但终究还是没有退却,沙哑着声音说:“官爷,人命关天啊,我们想找一位姓萧的王爷,能否烦请您知会一声……”
她一边说,一边从袖中取出几粒碎银,颤巍巍地往驿卒手中送。
那驿卒这种事见多了,要他们找的是别人也就算了,可偏偏是荣陵王,他可不敢冒着风险,当即便摆了摆手,没好气说:“不在不在,你们快走吧!”
“怎么会不在!?”男人气得双目通红,一把扯住他的衣领,恨道:“你快叫他出来,我们若若的性命就在他手里,她若有个三场两短,我要跟你拼命!”
今湄本就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此时一听,顿时便反应过来:这二人竟然是徐家夫妇!
她连忙披衣下了楼,喊住眼看就要打起来的二人:“行了,放他们进来吧,我认识他们。”
那狱卒回头一看,见识荣陵王妃,挥到一半的拳头立马放了下来:“陵王妃……这二人大清早吵吵嚷嚷的,我还以为……”
“无妨。”今湄摆摆手:“你去忙吧,我来招呼他们就好。”
狱卒看了二人一眼,一边嘀咕着一边重又回到柜后去了,而徐母一看到今湄,登时就如同看到了救星,立刻冲了进来,一把抓住她:“陵王妃,我们若若在哪?她身体可还好,那孩子可也在?”
今湄听她一连串问这么多,不免头有些痛,便将她轻轻拉开,说:“放心,她很好,孩子也很好。”
“不过……”她说着,忽地反应过来:“你们是怎么知道她的下落的?”
禹州府距离江陵府足有半日的路程,看夫妇俩这模样,显然是连夜从那边赶过来的。
听她这么问,徐父于是连忙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来,颤声说:“昨夜子时,有人将这封信送到了我们手中,信上说,若若就在江陵府,如今一切尘埃落定,让我们来江陵府找一位姓萧的王爷,带若若回家。”
今湄将那封信接过来一看,见上面字迹清隽,还详细写了官驿的位置,心中不由一紧。
“这信……”
“应该是知秋写的。”徐母望着那封信,眼中凝着泪水:“之前我生辰时,他为我写了一首贺词,字迹就如这信上一般。”
沈知秋写的?今湄陡然便有了不祥的预感,信上也说了,如今一切尘埃落定,徐家父母不知道徐贵妃死了,可他是知道的,他为何不亲自送徐若回去?
她想到这,不由捏紧了手中的信纸。
这时,有人从身后过来,轻轻从她手中接过了那封信,沉声问:“徐伯母,你可确定这是沈太傅的字迹?”
今湄回过头去,见是萧祺不知何时听到声响,也跟着下来了,他面色凝重,显然也察觉到了什么。
徐母没见过萧祺,但见他气度不凡,举手投足皆带着几分矜贵,问得又认真,登时便有些犹豫:“我……我不敢确定。”
萧祺手中拿着那封信,细细看了几眼,眉头微微蹙起来。
几人正沉默之际,门外忽然又冲进来一个身影,今湄定睛一看,发现来人居然是小六子,他跑得很急,进来后看见几人都站在门口,不由怔在原地。
“六子……”今湄忙拿过柜台上的茶壶,给他倒了杯水,这才问:“这大清早地,你怎么也过来了?”
小六子接过茶水一口饮尽,急促的呼吸稍稍平息了点,他看了眼徐家夫妇,见是生人,便犹豫了一下,没有开口。
而徐家夫妇此时也转头过来看见了她,徐母脸色忽地变了,一把揪住了徐父的衣服。
“这孩子……”她惊疑不定地盯着小六子,颤声道:“夫君,是不是我眼花了……这孩子长得,怎么跟沈家老爷有几分像?”
沈家老爷,是沈知秋的父亲。
徐父也瞅着小六子,眸光闪烁着愕然:“是……是有几分像。”
小六子不认识二人,被打量得有些害怕,便往前走了两步,躲到了今湄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