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湄拍了拍他的肩膀,抬头看向徐家夫妇,微微叹了口气。
这一来,徐母瞬间就明白了什么,她看着眼前瘦瘦小小的小六子,忍不住捂住脸,痛哭起来。
徐父毕竟是男人,镇定些,他望着小六子,小心翼翼地问:“孩子,你娘亲呢?”
“我娘亲……”小六子下意识接了嘴,但立刻又警觉地顿住了,抬头看了眼今湄,见她朝自己笑了笑,这才接着说:“她在家里呢,让我给你们把这个送过来。”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个荷包,那荷包简单大气,上面只绣了一个沈字。
他把荷包递给今湄,年少老成地叹了口气,说:“这是昨天那个叔叔给我们留下的,昨晚我娘亲一夜未睡,早上便让我打开看看,一打开——”
他说到这,忍不住吞了口唾沫,说:“才发现里面是大把的银票和地契,我娘亲说……无功不受禄,让我给他送回去,但是我也不知道他住在哪儿,只能来找你们了。”
今湄听到这,脸色已经完全变了,她有些发抖地接过那个荷包,打开一看,里面果真塞满了银票地契,约莫是沈知秋这辈子的积蓄了。
萧祺神色也骤变,立刻朝楼上喊了一声:“薛城!”
薛城睡得沉,倒是徐逸反应快,立刻披着衣服冲了出来:“在!”
“你带徐家二老和小六子一起去接徐家二小姐。”他说着,转头看向今湄:“我和陵王妃有急事要出去一趟。”
说罢,二人也来不及跟徐家夫妇解释,快步走进后院马厩,牵了匹马,奔向万宝阁。
清晨的江陵府笼罩在一层雾色之中,万宝阁一片缟素,徐贵妃身边所有侍奉的小宫女和宦官都已被赐死,二十余具已无声息的尸体整齐摆在万宝阁的大厅,看上去触目惊心。
今湄和萧祺一路奔至厅内,见正中放着一具楠木棺,徐贵妃显然是已经入殓了。
见二人奔至,静立在一旁的萧元柏只转头看了一眼,便冷问:“皇叔,凶手可找到了?”
“不曾。”萧祺沉着地应着,见另一侧的偏堂还摆放着一具杉木棺,便朝今湄看了一眼,而她也立即会意,飞速点了下头。
“不曾?”萧元柏倏地抬眸,眸光凌厉如刀,径直望向萧祺:“皇叔,如今天气炎热,我母妃的遗体耽搁不得,今日午时你若还不能将凶手抓获,那便只能等回京之后,让父皇来断此事了!”
萧祺眼神一凛,拢在袖中的手稍稍收紧,最后只是垂下眸去:“全凭殿下处置。”
他这般不咸不淡,萧元柏不由气上心头,冷冷掷了下袖子:“皇叔倒是淡定的很啊,莫非对凶手是何人,心中已经有数了?”
“凶手……”萧祺静静注视着他,忽地自嘲地勾了下唇角:“凶手是谁,都不能掩盖臣的失职,是以,太子还请且宽心。”
萧元柏面色一变,抬头朝他看来,二人隔空相望,再无言语。
这话旁人听,兴许以为只是荣陵王敢作敢当,言出豪迈,却不知萧元柏听在耳中,又是另一番意思。
静默之际,旁边偏厅忽然传来一声轻响,是今湄看到了那副杉木棺中的人。
“沈太傅……”她踉跄着站稳,抬头看向萧元柏,颤抖的声音中隐隐带着几分质问:“为什么沈太傅也会……也会在这里?”
闻声,萧元柏身体一僵,立刻回头看了长敬一眼。
“陵王妃!”长敬立时会意,快步上前将棺盖盖上,并挡在了今湄与棺木之间,毕恭毕敬解释道:“娘娘于沈太傅有知遇之恩,昨日沈太傅回来后精神不振,晚时便被发现于房中自尽了,殿下怜他有情有义,便特意准备了这副杉木棺材,打算将他一起接回京。”
“自尽?”萧祺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将神情恍惚地今湄揽到身后,冷冷望着眼前的宦官:“沈太傅这般有骨血,本王还真是没看出来。”
萧元柏从正堂中走过来,淡淡望了一眼已经被盖上的棺木:“是啊,本宫也没看出来。”
他一边说,一边抬手抚上杉木棺,眸中隐隐闪过一抹讥讽。
萧祺见今湄神色渐渐不对,于是将她往怀里拉了拉,抬手向萧元柏告别:“既然殿下已经处理完毕,那臣就不叨扰了。”
“去吧。”萧元柏随意地挥了下手。
萧祺微微颔首,拉着今湄便往门外走去,他察觉身边人如一个提线木偶般,跟着他走出正厅,穿过回廊,始终一言未发。
行出二门时,后面有人叫住了他:“皇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