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祺点点头,又问:“你觉得她是想躲谁?”
这个倒是有点难倒今湄了,她想了想,老老实实摇头:“不知道,总不可能是沈知秋吧?听徐夫人说,沈知秋和徐若曾是一对璧人,他此番来禹州府,既然还知道来徐家探望,心中应该尚有牵挂,应该不会害徐若吧?”
而且她隐隐觉得,沈知秋也并不像这样的人。
萧祺低垂着眸子,目光落在月下的两人的倒影之上,缓缓道:“沈知秋如今是当朝太傅,身份地位皆有,而徐若却只是禹州府一位三十岁仍未出嫁的普通女子,他会来徐家,要么是对徐若念念不忘,要么,就是别有所图。而徐家面对这样的乘龙快婿,丝毫欣喜没有,反而还避而远之,这其中,必然有我们不知晓的秘密。”
又是秘密,今湄觉得简直了:“你说这些人,一天天哪儿来那么多秘密,让咱们好找!”
她说着,忍不住抬脚将青石路上的一颗小石子踢飞,听着它滚落旁边的河水中,传来‘咚’一声闷响,才稍稍缓解地长出了口气。
她踢得来劲儿,好一会儿没听到声音,疑惑地转过头去,这才发现,萧祺正站在月光下,望着京城的方向,静默不语。
此情此景,联想起方才的对话,今湄怔了下,不由问:“王爷,你在想什么?”
莫不是触景生情……想起被扔在云筠阁的那位老相好了?
她心下想着,忍不住摸了摸那枚一直随身携带着的玉佩,想着要不要就此还给他算了,毕竟君子不夺人所好。
见她欲言又止,萧祺收回目光,淡淡道:“我在想,身为陵王妃,你总这么跟着我四处跑也不是个长久之计。”
咦?好端端的怎么就扯到她身上来了?
况且,不用待在那个小院子里,不用跟夏筠明里暗里的争风吃醋,她实话实说:“我觉得还挺好的。”
“是吗?”萧祺斜睨她一眼,忽地道:“本王记得,你从小就病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说,更别提出来风餐露宿了。怎么自从大病一场从鬼门关回来后,倒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他说到这,不由问:“从前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额……”今湄挠挠头,有点为难:“说实话,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她自昏迷中醒来后,只有大哥温修齐常陪在身边,然而他最常与她说的,也不过是让她顺应父亲的意思嫁入荣陵王府,低调行事,安稳地活下去。
萧祺静静听着,忽地说:“这么说来,你嫁入我府中,也是不得已。”
“……”也?
今湄摸不透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能笑了笑,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王爷您这种身份,我难道还能挑挑拣拣不成?”
她这话虽然没承认,但话里话外,依然透露出了自己身不由己的处境。
萧祺披着月光走在她前面,闻言脚步一顿,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今湄看到那双如深潭般幽深的双眸,只觉得心下微微一乱,但还是强自镇定,眨眨眼,笑了一下。
萧祺望着她,许久,唇角莫名挑了一下,重复着她的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他回过头,复又慢慢往前走去,声音在晚风里听不真切:“温今湄,我可不觉得你是什么会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人。”
刚入府那会,她还是个莽莽撞撞没心没肺的少女,如今跟着他久了,还知道如何收敛心思了。
今湄跟在他身后,默默吐了下舌头,却没接话。
然而,她的脑海中却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其实她和萧祺都知道,两人的婚事不过是一桩温府攀附权势的举措,而她现在不待在府中,一来是为了和夏筠碰面,二来,却是为了逃避这桩名存实亡的婚事。
她不在王府里,也就不用做陵王妃,不用去担忧如何面对现实。
这样看来,她和萧祺,又何尝不是被世事纠缠的俗人。
回到万来客栈已是三更时分,萧祺的房间在天字二号房,按理说上楼便该左走,可他却径直朝着地字一号房的方向行去,并未停下。
今湄跟在他身后,莫名有些慌:“王爷,你的房间……”
她说到这,见萧祺回过头来,赶紧指了指相反的方向,提醒他:“在那边。”
自从上次见过她渗人的大虫睡姿后,每回下榻,两人都是各自一间房,而此时萧祺却只挑了下眉,问:“所以?”
所以你该回去睡啊!今湄在心中呐喊,可面上却只能微笑:“我怕您走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