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和玉心中有些酸涩,他看着眼前楚楚可怜的人儿,深深吸了口气。
“在下知道了。”他往后退两步,恢复了平静:“公主记得涂药静养,在下问得差不多,也该回去了。”
他拱了拱手,转身欲走。
“陆大人……”身后,那个柔弱的声音轻轻叫住了他,夏筠哀哀地望着他,眼里有几分期许:“你明天还会来吗?”
陆和玉心中一震,整个人也跟着酥软了几分,他垂下头,低声说:“会的,下官一定会替您查清楚这件事的真相的。”
他说完,也不敢回头再看,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卉园。
穿过卉园走到长渊居,快要离开的时候,陆和玉迎面碰上了一个人。
方才出去的侍女正搀着那人,苦着一张脸小心翼翼地说:“驸马爷,您小心点,别摔着了,台阶,台阶——”
没错,回来的,正是宿醉的梁靖。
他大半个身子都靠在侍女身上,听她迭声提醒,有些不耐烦起来:“烦死了……吵吵嚷嚷的!”
那侍女脸色一白,立刻噤了声。
陆和玉在心底冷笑了一声,顿住步伐:“驸马真是好雅兴,这大清晨的,也不知是从何处归来?”
梁靖醉得双眼迷离,听见他的声音,皱眉眯起眼打量了他一番。
“陆……大人?你怎地来了我府上?”
“驸马不知道么?”陆和玉眉眼冷厉,眸光如刀一般上下审视着梁靖:“府中前日死了个宫女,是皇后身边的人,在下奉旨前来查案。”
闻言,梁靖只哦了声,摆摆手,一副并不在意的模样:“一个宫女罢了,您尽管查,尽快给宫里一个交代。”
是啊,一个宫女罢了。
陆和玉坚定了心中的猜测,于是也不愿再跟此人说下去,决定先回刑部看看仵作的检验结果和遗书,再回来做细致调查。
他走之后,侍女先把梁靖送回了厢房,这才回到卉园去找夏筠。
夏筠站在卉园的水榭旁,手中拿了一小盅鱼食,正漫不经心地往里投喂。
听见侍女回来的声音,她转头望了一眼,声音很淡:“人走了?”
“嗯。”侍女点点头,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说:“公主……您手上那伤,还痛吗?需不需要抹点药?”
“不用了。”夏筠勾唇笑了笑,眼底浮起嘲讽:“痛,但是值得。”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伤,暂时还不能好。
侍女福了福,目光落在公主那捏着小盅的那半截手腕上,水色的衣袖半掩,露出小片青紫的淤青,她只瞥了一眼,就忍不住想倒抽口气。
公主实在是……太狠了。
正胡思乱想,面前那个人忽然将小盅一放,似是想起什么似的:“东西找到没?”
侍女一怔,忙慌张地垂下了头:“还、还没有……”
“还没有?”夏筠语气一冷,侧头瞪了她一眼:“云和苑就那么大,一个小东西找两天了都没找着,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侍女哆嗦了下,赶紧说:“奴婢就这去找!”
夏筠烦躁地吐了口气,回身走到石桌旁,将小盅往上一扔,很是没好气:“找不到的话今晚也不用睡了,公主府不留这么没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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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办事处,今湄刚领着徐逸出来,就看见陆和玉板着一张脸回来了。
看见她,陆和玉面色缓和了些,顿足行礼:“陵王妃事情办完了?”
“案子没破,何来完字一说。”今湄将此事揭过,上下看了他一眼,状似不经意地问:“陆大人的差事也办完了?”
一说起差事,陆和玉就觉得心中愤然,他摇摇头,眉头紧拧:“目前还没有什么结果。”
“哦——”今湄挑了挑眉:“那大人这般愁眉不展,莫非,这案子十分曲折?”
“倒也不是……”陆和玉犹豫片刻,还是斟酌地抬头看她:“听闻王妃曾随王爷在江陵府破了数桩案件,不知依你所见,一个女子,究竟是到了何种地步,才会选择自寻短见呢?”
看到是遇到棘手的事了,今湄了然地笑了笑:“陆大人问的是那位容觅姑娘?她曾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想来不会被钱财难倒,尚未出阁,也无家人可念。于她来说,人生若走不下去,那便只有想不开和解不开两个可能——”
她说到这,慢慢停住:“大人今日去公主府,可发现什么了?”
想不开和解不开——陆和玉一言不发地听着,胸口微微一跳,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仓促道:“在下去得匆忙,并未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是……”
他看了眼眼前的人,觉得自己此刻急需一位能帮自己解惑的人:“但是在下觉得,容觅姑娘自尽一事,应当并不如表面这般简单。”
果然——今湄微微眯了眯眼:“此话怎讲?”
陆和玉张了张嘴,又下意识顿住,看了眼旁边,沉思片刻后,拱手道:“说来话长,在下正打算去殓尸房看看那位容觅姑娘的尸体,若王妃肯赏脸的话,可否随在下一同前往?”
邀人去殓尸房聊天?这人还当真还是一如既往地直。
今湄不由笑了,将眉一挑:“陆大人这么说,那自然是要去看看的。”
她当然不是真的想插手这事,只是如今镖局的案子没有进展,一来她可以借此和陆和玉打好关系,方便日后查案。
二来么,她也想看看,夏筠这一回,到底是又想玩什么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