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湄刚恢复记忆，自然也不如从前那般蠢笨，他洋洋洒洒说了这么多，她又怎么可能听不出他的意思。
只是——眼前这位，跟传闻中的荣陵王，着实是天差地别。
即便她已经与萧祺共处了数月，也实在难以相信，他居然会为了挽留她，耐心地解释这么多。
只可惜，今湄心意已定，眼下也只能装作什么也没听出来的模样，笑眯眯与他对视。
而萧祺只沉默了片刻，便将玉佩收起来，塞进了怀中。
今湄心中一动，正以为他这是应允了的时候，却又听他说：“你将这玉佩还给我，我确实很欢喜。”
所以？她忽然有了种不太好的预感，这种话说到一半的套路，怎么仿佛似曾相识？
果不其然，萧祺停顿片刻，便抬起头来看她，神情竟是前所未有的正经：“但你既然已经嫁入了我荣陵王府，也断没有反悔的理由，你如今，是荣陵王妃，也是我的夫人，无论旁人如何说，你只管站在我的身边，不用多想。”
他话说得不快，所以每一字每一句，今湄都听得清清楚楚。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骤然在她胸腔中腾起，让她一瞬间怔在原地，只望着他，心中复杂难言。
这人……当真是那个权倾朝野狠厉无情的荣陵王么？
即使她身世低微，即使她不知礼数，即使他明知这一切，却也还要如此挽留她吗？——为什么呢？
她不想去想那个答案，也不愿去想。
二人站在枫晚阁中，僵持了许久，最后还是今湄先撑不住，败下阵来：“你这人，好生固执啊。”
她自红枫谷后学了一身修为后，从未遇过眼下如此棘手的问题。
这人说不通，她也不一定打得过，更重要的是，她还确实理亏，这么一来，要想从他手里脱身，实在是难如登天。
“总之——”她懊恼地一甩手，打算破罐子破摔：“不管你说什么，我是不要跟你回去了，那什么陵王妃，不当也罢。”
萧祺眸光一震，胸中泛起丝丝艰涩。
他深深吸了口气，想起秦夫人曾说过的话——轻则可能会导致记忆混乱，重则，她会性情大变。
当真是造化弄人啊，他低笑一声，看着要从自己身旁走过的今湄，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温今湄，你是本王的王妃，无论如何，你都别想跑。”
“你……”今湄当真是对他刮目相看了，她这软硬兼施，最后都破罐子破摔了，怎么他还如此有耐心：“你要真这么想，那大可试一试。”
这话虽是赌气话，可萧祺还是从中听出了几分认真。
他抬起眸，凝视着眼前少女如常的神色，心中隐隐作痛——不是错觉，是眼前这个人，真的不一样了。
今湄不知他心中所想，只轻哼一声，推开他的手，往前走去，
她走到一半，忽然听身后传来萧祺低沉的声音：“你还记得白家吗？”
她脑中轰然一响，倏地顿住步伐，站在了原地。
而萧祺只慢慢说：“高敏学自尽的那天，你曾跟我说过，无论白家一案中藏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你都会追查到底，直到真相水落石出。”
因为背对着，他并没有看见少女那张苍白面容之上慢慢腾起的恨意和隐忍。
他只说：“而我答应过，会帮你——”
话说到这，萧祺抬起头，却只见今湄肩膀微微颤抖，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攥着，似乎在极力隐忍什么。
他不知她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但这至少证明，她必然是记得这件事的。
而这对他来说，是件好事。
“温今湄。”他正色唤着她的名字，用自己也不曾察觉的温和声音缓缓道：“我不知你如今心中作何感想，但是我既答应了你，就绝不反悔。”
“无论你最后是否会与我一起回京，但只要你想追查此事，我便会陪着你。即使这条路可能会很坎坷，会很艰辛，但我希望，我们选择的这条正确的路，到最后能如你所愿，还白家一个清白。”
正确的路？今湄心弦一动，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鬼使神差地问：“你觉得江陵府这一连串疑似替白家平反的案子，有哪里不对吗？”
这数月来，虽然二人从未认真谈过这个问题，但是彼此心里都很清楚，这一连串的案子，显然是有人在为八年前的白家平反，而且这个暗中出手的人，很有可能正是江湖中令人闻风丧胆的组织——月诃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