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簌簌，吹来山林中独有的清香，萧祺坐在火堆旁，以手抵唇，轻轻咳了一声。
“你……”今湄的眼睛越瞪越大，一边犹疑地盯着他，一边拼命在脑海中回想着那天的事情。
那天她策马返回后，拉萧祺上马的一瞬间，就知道自己完了。
那么细的毒针，几乎要尽数嵌入体内，不过多时便模糊了她的神智。隐隐约约之间，脑海中尘封的回忆忽然被唤醒，她仿佛回到了七年前初寻红枫谷的时候，在黑暗中又发现了那个命运的石壁。
等再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回到了红枫谷，毒也解得差不多了。
但毕竟身边是秦以霜那样的人，她自然而然地以为是她替自己解了毒，可现在想想，当时萧祺带着她一路逃下红枫谷，途中必然会查看她的伤势，而她中毒后，不尽早把毒吸出来只怕根本抗不到等人救治的时候……但是，今湄忍不住抬手按住胸口，心中百味杂陈。
“抱歉。”萧祺掀起眸看了她一眼，声音很轻：“那日实在是情急之下，不得已为之，你若是在意，我正式向你道歉，对不起。”
他轻声说着，耳尖上的红晕在火光映照下愈来愈浓。
今湄默默吸了口气，仔细想想，觉得此事确不能怪他，那种时候，谁还来得及在意什么男女有别。
只是……无论她再怎么处惊不变，一想到萧祺当时帮她吸毒的画面，也忍不住心跳骤快，赶忙低下了头。
“算了。”今湄声音有些闷：“也不能怪你。”
萧祺微微松了口气，见她手中的烤鱼只咬了两口，怕她是因为气闷才不吃，又说：“那，你快些吃，吃完歇息，明日我们还要早起赶路。”
今湄瞥了眼白花花的鱼肉，实话实说：“不好吃。”
“……”这下萧祺默了下，神色有些无奈：“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挑嘴？”
“什么时候我都这么挑嘴。”今湄哼了声，把鱼塞进他的手里：“还是你多吃点吧，这山路复杂，明天你还要开路，够忙的。”
说着，她站起身，正要回芭蕉叶铺就的床上休息，眼角的余光却又落在了他泛红的耳尖上。
不知为何，她忽然起了捉弄的心思，于是停下脚步望看他，笑嘻嘻问：“王爷，你的耳朵怎么这么红？”
萧祺面色一僵，忙伸手揉了揉耳尖，声音有些哑：“火太大了。”
“是吗？”今湄一边明知故问，一边也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咦道：“可是我的耳朵好好的，一点事也没有。”
萧祺被噎了下，抿着唇半晌没说话。
他抬起头，见今湄正笑吟吟看着自己，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映着璀璨星子，尽是得意。
这丫头……他深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轻不淡地回她：“兴许有些人天生皮糙肉厚吧。”
这话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但今湄的得意立时去了大半。
她哼了声，十分不服气地躺上芭蕉叶，背对着萧祺，郁闷地想：这人的便宜当真是不好占。
夜渐渐深了，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是萧祺为防野兽在往火堆里填枯枝，他收拾好方才一地的狼藉后，静静观察了下四周，这才在靠近门口的地方合衣躺下。
山洞里十分暖和，隐隐约约间，今湄闻到了风里隐约的鱼腥味，她迷糊地想，这味道好像也并没有那么讨厌。
这一夜，她睡得十分踏实，直到晨光微亮，才在萧祺掩熄火堆的声音中醒来。
“睡得可还习惯？”他一边用芭蕉叶将灰烬盖住，一边回头看她。
“唔……”今湄撑地坐起，抬手揉了揉眼睛，声音还带着几分晨起的慵懒：“还行，没被野兽吃掉。”
萧祺微怔，似是没想到她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不由抿了下唇，说：“习惯就好，起来吧，一会得赶路了。”
今湄点点头，简单整理了下睡乱的衣服，二人将山洞里的痕迹清除干净，很快便又向南出发了。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溪流潺潺的声音又在前方响起，二人来到了昨日那条河的下游。
今湄昨晚没吃那条鱼，今早果然便有些饿了，方才在路上，她一路摘了不少果子，此刻见到河水，连忙便三两步跨到河边，将兜在衣角的果子放在草地上，仔细清洗起来。
萧祺摇摇头，也跟着她在河边蹲下，捧起水洗了把脸。
才将面上的水擦去，一只纤细白皙的手便伸到了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