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谣被眼前这副模样的老大吓到了,她下意识往后退了退,表情茫然的。
“可是他跟我说计划临时有变啊,他让我带他去太子府,说接下来的这一环才是最重要的,他让我杀了他,把他藏在柜子里……老大——”
她的声音也有些发颤:“我没有怀疑他,这个世界上哪有人会急着要去送死啊!”
听到这句话,今湄骤然间心中刺痛,失去了所有力气,她慢慢松开晏谣,仓皇地捂住了脸——是,这个世界上哪会有人傻到自己急着去送死啊!
可偏偏,他就是……身为她的舅舅,程启文就是想用自己的死,给萧元柏最后一击!
她在新月殿跟太后皇帝周旋那么久,到最后也没有将矛头直指萧元柏,是因为她比谁都清楚,萧元柏是皇帝立下的储君,他的地位和身份根深蒂固,根本不是轻易就能掰倒的。
可原来,程启文也早就看透了这一点,他瞒着她,利用晏谣,用自己的死把皇帝心底那一抹被挑起的疑心,彻底地激发了。
“老大……”晏谣有些不知所措:“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今湄颤抖着吸了口气,将心底那股几乎要压抑不住的情绪按捺回去,她松开手,一双眼睛因为极力隐忍泛着微红,她说:“不是你的错。”
这个错,是那些当年诬陷白家,置白家与不义的那些奸人的错!
总有一天,她会将真相公之于众,让那些人为自己犯的错,付出应有的代价!
这一夜,今湄没有睡,她躺在床榻上,双眼始终睁得大大的,在暗夜中,透过虚无望着遥远的过去。
她想起了年幼的时候,江陵府的青石板路上,那个抱着自己笑语晏晏的人。
那个人在肃杀的世界中,隔着无尽的岁月,笑着对她说:“阿芙,舅舅希望你,生活美满,平安喜乐。”
翌日一早,今湄还在混沌之中,忽然听到一阵猛烈的敲门声,伴随着啜泣,将她从半梦半醒中拉了回来。
她揉了揉发疼的双眼,哑声问:“谁?”
门外剧烈的敲门声骤然停止,传来丁香惊恐慌张的声音:“王妃!王妃,您救救我,您得救救我!”
今湄皱着眉下了床,将衣服披好,然后打开了门:“出什么事了?”
“王妃!”门一打开,丁香便满面泪痕地冲了进来,见到她,扑通一声便跪到了地上:“王妃,奴婢承认!奴婢是梅夫人刻意送来王府打探情报的!但是他们把奴婢送进来之后就再没管过了,奴婢也勤勤恳恳,从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求您帮奴婢说说话……”
“就这个?”今湄半点反应也没有,她走回桌子前,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忽然手一顿,觉得不对劲。
丁香是温府刻意送过来掩人耳目,好掩护徐逸行事的,此事她早就知晓。不过这丫头虽然心思多,但发现自己并没有实质用处后,也立刻就聪明地换了主,老老实实待在府中并没有惹事,所以从始至终,今湄并没有把她当回事。
可现在,她突然跑出来自爆身份,是为什么?
不等今湄发问,丁香就自顾自紧张地说了缘由:“今日农历十九,是奴婢陪厨房管事出门采购的日子,从街上回来的时候,奴婢经过了温府,发现……”
她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了害怕的神情:“发现温府门口站了大量的御林军!正将太傅大人和夫人往外押!奴婢当时不明缘由,便问了路边的人……那人说、说温府心怀不轨,竟然下毒谋害荣陵王!被皇帝下令革职押送大理寺!”
她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奴婢总算明白当时为何非要将奴婢送进王府的理由了,王妃……您救救奴婢,千万救救奴婢!”
今湄静静听着,面上并无太大的表情,她知道萧祺早已为自己谋好了出路,之所以借温府的手不过是想提前找好替罪羊罢了。
温府一家子没什么好东西,死也就死了,她本没有放在心上。
然而,惊恐下胡言乱语的丁香却一语点醒了她:“王妃……温府如今树倒猢狲散,连在宫中的大少爷都被押送进了大理寺,王妃,奴婢只能依靠您了!”
温修齐!今湄倏地站了起来:她怎么就忘了,温修齐也在这场计划之外!
程启文死了,如今她名义上的娘家人,已经只剩下温修齐一人了,无论怎样,她决不能就这样看着他死!
“行了!”她一把拨开丁香,冷道:“好好在府中待着,不会来有人找你麻烦的!”
丁香被她一把推开,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她冷冷吩咐:“快去准备衣服,我要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