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躺了半晌后，门外忽地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红伶带着困意的声音在屋外响起：“王妃……”
“嗯？”今湄怔了怔，有些诧异地坐起来，望向屋外，等确定不是自己在做梦，才凝声问：“这么晚怎么不睡，怎么了？”
“不是您说饿了吗？”红伶愁眉苦脸地站在门外：“您先开门吧，奴婢端了一托盘吃的，快撑不住了。”
吃的？今湄眸子一亮，一时也不顾上问她怎么回事了。她忙起身开了门，果然见红伶两手端着托盘，上面放了四五碟小食和糕点，香气扑鼻，勾得她食指大动。
她先伸手拿了块糕点，当然也没忘了问：“哪儿送来的？”
“膳房那边呀。”红伶揉了揉眼睛，还有点懵：“奴婢睡得正香呢，膳房那边来了两个伙计，说是王妃您饿了，让准备了吃食送过来。”
她一边说，一边问：“王妃，您自己去膳房那边吩咐的吗？怎么没叫奴婢？”
“唔……”今湄约莫也猜到是什么情况了，她眯起眼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摆摆手，示意她可以回去休息了。
红伶挠了挠脑袋，满脸懵逼地出去了。
窗外月上中天，月光铺了满院，今湄就坐在房中，手中捏着那块糕点，目光却透过窗棂，远远望向了王府的另一边。
虽然看不见，但她能想象得到书房里长烛悠然，卷卷公文擂在案头的景象。
那个整日忙于公事的人，此刻应该也还没有睡。
她出神地想了半晌，等回过神来，满桌的小食已经冷了大半。
“啧……”她笑了下，慢慢放下手里的糕点，神情忽然间淡了下来，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微微低垂，显得心事重重。
次日，宫中便传出了消息，清平郡主的父亲俞相被皇帝召去宫中，劈头盖脸骂了一顿，俞相回去之后，不由分说便用家法狠狠处置了清平郡主，清平郡主虽在母亲的极力劝阻下捡回了一条命，但至今还在祠堂里跪着，好生凄惨。
这般对比之下，自然没有人去注意突然被罚禁足一个月的昭安公主，至于受了伤的十三皇子，更是半点风声都没走露出来。
兴许是出于歉疚，皇帝给栖霞宫赏赐了不少珍稀玩意，但是此事，到底还是就此不了了之了。
这之后没几天，宫里又传出了风声，说是十三皇子遇了邪祟，夜不能寐，宫中太医个个束手无策，将皇帝和张贵妃急得团团转。
京城大街小巷，人人都在议论此事，其中自然也有不少跃跃欲试，打算自告奋勇前去宫里替十三皇子医治的民间大夫。
“听说南街那个张大夫上午去宫里了，不知道他能不能治好十三皇子的病哟。”
华容二街的程记医馆前，摊贩老王又和旁边的医馆老板娘搭起了话：“诶，你怎么不让你们家程大夫去试试？”
潘氏正在擦门牌匾，闻言白了他一眼：“又不是什么好活儿，宫里那地方，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
她虽然贪财，但也不傻，那朱墙深深，去了若治好了也就罢了，若是没治好，说不定小命都得搭上。
“我看程大夫可不是一般大夫！”老王瞥了她一眼，神情还挺认真：“咱们这条街上可没有比他医术高的，你想想，若是治好了十三皇子，那以后荣华富贵可享不尽呐，潘娘子，你不心动？”
潘氏心中有些痒，但到底还是觉得小命重要，瞪了他一眼，没说话，进屋去了。
屋里程启文正在整理药材，见她面色不善地进来，连忙低下头去，大气也不敢出。
潘氏来来回回走了两趟，心中犹自想着老王的话，一方面确实害怕，一方面却又扛不住那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再看看自家男人那窝囊样，心中莫名便起了一股火气。
她将手里的抹布啪地扔到柜台上，憋着气坐下，很是烦躁：“今日怎么没出诊？”
“额，你说南边那个老丈？”程启文抬头看了她一眼，忙解释：“他病得不重，上次过去给他开了药，吃了几天便好了，昨日他托人谢了我，让我不用过去了。”
潘氏听到这话，火气更是蹭蹭蹭地往上涨：“谢？能谢个什么？那几句谢谢能当饭吃？”
“程启文，你那脑子长着做什么的？”她越说越气，忍不住蹭地一下站了起来：“你想想，那老丈在南街诊了一个多月，反反复复就是没看好，你倒好，上门就把人家治好了！你不知道留个心眼？南街那边都是同行，你就不怕出去遭人排挤？”
程启文低眉顺眼地听着，没反驳，却也没说话，不知在想什么。
潘氏气得七窍生烟，长长吸了口气，正要继续，忽听门口传来一个清朗悦耳的声音。
“这里可是程记医馆？”
她愣了下，忙回过头去，看见医馆门口正站着一个温文儒雅的青年，午后的日光披在他的肩上，更衬得那张带着淡淡笑意的脸如玉般温润俊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