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历七二年十二月下旬,新年将至,皇城之中忽然爆出了一间惊天秘闻。
五皇子萧栎抓获了夏金国的一名将领,此人供出了太子萧元柏与夏金国往来之事,随后,八年前白家通敌一案被重新调查,五皇子顺藤摸瓜,查出了太子八年前勾结夏金国,诬陷朝廷忠良与白家一事。
伴随着大理寺卿陆宏远手中多达一箱的请愿书和案件相关人员证供的公开,白家一案逐渐明朗,太子萧元柏因通敌诬陷贪赃等多项罪名,被剥夺太子之位,流放边疆。
边塞风寒,押送太子的队伍行至黄昏,在城外找了个客栈住下。
夜半时分,客栈起了火,押送人员在睡梦中被下了迷药,再没有醒来,萧元柏房间的窗口被人打碎,有人凌空掠入,就地跪下。
“属下救驾来迟,还请殿下原谅!”
萧元柏自塌上慢慢坐起,冷冷哼了声。
一路的风霜令这位身骄肉贵的前太子受尽了苦楚,他从不曾如此狼狈,也从不曾如此怀有怨恨和不甘之情。
“回京!”他要回去找那个女人!他怎能就这么失败!
暗卫们拥着萧元柏从客栈退出,上了马车,一路往京城的方向走去,然而刚行出不久,就在山林中遇到了埋伏。
萧元柏乘坐的马车被劈成了两半,他受伤仓皇逃出,回首见暗卫们死伤惨重,心中震惊,拔腿便跑。
茫茫夜色中,他在深林中疲于逃命,忽然听到四周传来女子的轻笑。
这声音是如此熟悉,令他浑身一震,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四下望去:“……阿芙?!”
“殿下——不,三皇子。”那声音从密林身处传出,像是缥缈的云,令萧元柏心生寒意:“你的报应要来了。”
他心神剧烈,疯了似的朝声音发出的地方跑去:“不……不!你到底是人是鬼?!”
暗夜之中,女子的声音渐渐平息,有一袭碧青的身影从密林中缓缓踏出,纤腰如柳,婀娜如仙,行走在月光之下,朝他走来。
萧元柏受了伤,此刻已然有些分不清眼前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阿芙……”他靠着树缓缓瘫下,朝那身影伸出手去,脸上有流连和不甘的光:“阿芙……不该是这样,你本该是我的……”
今湄居高临下看着他,眼底尽是冷意。
“你也配?”
她垂下眸子,纤细冷白的手腕抬起,手中匕首如电,飞快挑断了萧元柏的手脚经,在他惨叫之前,风淡云轻地擦干了上面的血迹。
“你……”萧元柏勉强清醒过来,惊惧地看她:“你要杀我?”
“杀你?”今湄冷冷一嗤:“那太便宜你了。”
她俯下身,乌黑澄澈的眸子如暗夜的潭水,泛着幽深冰冷的光,凑到他的面前,轻声说:“你会活得长长久久,生不如死。”
萧元柏陡然一寒,望着眼前这张美丽的面孔,陷入了无尽的恐惧。
太子萧元柏在流浪边疆的路途上失踪,事情传回京城,有人认为他还另有党羽,随时会卷土重来,也有人觉得他是树敌太多,已经被灭了口。
但无论如何,他的失踪,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水花。
皇帝册封五皇子萧栎为新的太子,大荣举国上下同庆,此事恰逢年关,一整年的血雨腥风在这样的氛围中,如烟雾一般,被轻轻拂入了往事,消失不见。
江陵府这几日也格外的热闹,白家一案被澄清之后,无数民众自发来到白家宅邸之前,焚香祈祷,纪念枉死的白家人。
冬日寒风凛冽,青石路两旁的槐树舒展着光秃秃的枝干,任风穿过往来的人群,在街道上呼啸而过。
远离人群的巷子里,有两个女子插上香,远远拜了两拜后,站在原地静静注视着白宅。
“老大,真要回去啊?”晏谣将香插好,有点不解:“现在事情都结束了,你可以以自己的身份留在江陵府好好过日子了呀,多好。”
今湄站在原地,看着门口祭拜的众人,轻轻摇了摇头:“不了。”
江陵府曾是她的家,但如今,这里物是人非,她再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可是……”晏谣觉得不太妥:“现在霜姐姐和那姓梁的情郎都回了红枫谷,人家二人双宿双飞,你若去了,不太合适吧?”
今湄默了片刻,扭头瞪她。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还只能待在江陵不成了?”
晏谣撇了撇嘴,小声说:“你不是还有个夫君嘛……好好的王妃不当,偏生要去过什么独行侠的日子……”
话没说完,今湄眼一斜,冷冷瞟了过来。
“本来就是嘛……”晏谣缩了下脖子,小心翼翼说道:“而且这几天我听说……”
她嘴里的说字还没落下,前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街道上的人群倏地分开,一行马车从长街那头缓缓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