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终于将皇帝对他的疑心消除了个七七八八,但是从养心殿离开的时候,他看着皇帝的眼睛,心中比谁都清楚——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
皇帝收了他手中一半的兵权,让他今年好好在府中休养生息,这几乎就是变相剥夺了他身为太子的权利了。
他知道,如果五皇子没有出事的话,皇帝很有可能会直接废黜他另立储君。但如今,他没有物色到新的储君,贸然将太子废黜了,不但容易引起朝野动荡,更有可能打草惊蛇,让一些暗中窥伺已久的小人伺机而动,导致内忧外患。
所以,在新的储君出现之前,他还是有机会的。
从宫中出来,萧元柏没有立刻回太子府,他吩咐轿夫往华容街那边走,去找一个找程记医馆的铺子。
他是在程启文进宫之后发现他的身份的,但是如同对待温今湄一样,他根本没把这人放在眼里,更未曾想过,自己会栽在他的手里。
而如今,他是时候要给温今湄一个教训了。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街上的铺子都三三两两地在开门准备营业,等萧元柏到程记医馆门口的时候,旁边的铺子都已经在接客了,而程记医馆才堪堪打开门,一个穿着黛青布衣的妇人拿着抹布从里走出来,一边伸手打哈欠一边随便擦了擦门板。
他吩咐轿夫停下轿辇,从里走出,想了想,又打开折扇遮住了半边脸。
时隔这么多年,不知道这个妇人还认不认得自己。
潘氏擦完门板,正要回去,身后忽然听得有人问:“请问,是程夫人吗?”
是个青年人的声音,她诧异地回过头去,见是个锦衣华服的公子,脸上立刻堆上了笑容:“是啊,请问这位公子是要看病还是抓药?”
“都不是。”萧元柏淡淡说着,将折扇一收,绕开她往里走去:“程夫人,我是来找你的。”
闻言,潘氏就是一愣,她看着萧元柏进去,目光扫过他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她狐疑地跟着走进去,见他站在柜台前,便问:“那不知道公子找我又有何事?”
方才那轿辇她没仔细看,但是这公子穿着衣物看着便价值不菲,气度也不像普通人,她想不起来自己在京城人还认得这号人物。
萧元柏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转过身,只是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递给了潘氏。
潘氏狐疑地接过,打开一看,脸色忽然就变了——里面包着的,竟然是一张护身符!
这护身符是来京城之前,程老夫人替程启文求的,他一直都随身携带着,从不曾取下,怎么会在这人的手里?
“这……”她拿着护身符,脸色很不好看:“公子从哪儿拿到此物的?”
萧元柏看着她,神色很平静:“这个,是我从程大夫的尸体上拿到的。”
这话一出,潘氏的脸色瞬间煞白,她猛地瞪大眼,眼里露出不敢置信的光:“什么?!”
她怀疑自己是听错了,手里拽着那个护身符,死死盯着萧元柏,声音嘶哑地问:“你说什么!?”
“程大夫死了。”萧元柏客气地表示了对此事的惋惜:“他下毒谋害皇上和张贵妃,害死了她腹中的皇嗣,是死罪。”
“不……”潘氏往后退了两步,拼命摇头:“不可能!他平日里连杀鸡都不敢,怎么可能杀人!?一定是你们搞错了,一定是……”
“是。”萧元柏看着她,脸上露出同情的神色:“程大夫确实不是这样的人,但是,有人蛊惑了他。”
闻言,潘氏的脸色立刻变了:“谁?谁蛊惑了他?!”
他们一家千里迢迢从江陵府逃到这里来,如今好不容易才有了稳定的生活,有了大把的钱财,现在挣钱的人没了,她如何能接受的了!?
萧元柏看着她的表情,很满意地笑了:“这个程夫人应该比我清楚呢,你好好想想,自从来到京城,你们夫妇俩,可曾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人?”
他这么循循善诱,潘氏也不傻,只稍稍一顿,便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扭曲起来。
“看来程夫人是想起来了。”萧元柏微微俯下身,勾起了唇角,声音放低:“你对那个人可能避之不及,但是程大夫不一样,他对那个人满怀歉疚,为了补偿她,为了帮助她,他不惜以下犯上,给皇上下毒,杀害皇嗣——”
他说这这里,忽然话头一转,变得惋惜起来:“如今官兵可能很快就要来抄家了,而那个人,稳坐着荣华富贵,从此就要飞上枝头,变成凤凰了……”
“不!”潘氏眼睛泛红,整个人变得极为癫狂:“那个小贱人是在报复!她休想!休想!”
她嘶声喊着,一把扔下手中的抹布,朝外奔了出去。
萧元柏直起身,慢慢笑了,他走出程记医馆,看见潘氏的身影正消失在长街的那头——那边,是去荣陵王府的方向。
他收起笑意,面容变得冷漠阴鸷起来:白芙,不遵守承诺,可是要受到惩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