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及到人命，叶蓁蓁还是下意识地重视了起来，一时间竟有些担忧，话也没再接下去了。
“是是是，李大人的命最重要，”过了片刻，裴元才接过了话头，“那现在有多少人知道大人中毒的事？”
李明祯摇头：“没人知道！那不算是毒，迷药而已，睡八个时辰就醒过来了。我想假装不知道自己中毒的事，这并不难。”
叶蓁蓁忍不住问了一句：“那您是怎么发现自己中毒的？”
李明祯闻言，低头浅浅一笑：“我一向睡得浅，每日不会睡过三个时辰。”
“原来如此，”叶蓁蓁在册子上写了几笔后又低声道，“这么说来，内鬼真的出在枢密院……”
话还没说完，裴元却已起了身：“走吧！”
李明祯也跟着站了起来：“裴大人问完了？”
“完了，”裴元理了理坐皱的衣摆，又是同情又是担心地看着李明祯，“既然都有人给李大人下药了，您自然能排除悬疑。我想……那个人除了想拖时间，恐怕还想把嫌疑推到你身上，一石二鸟之计。”
李明祯微微欠身：“裴大人行事周到，那我就不送各位了。”
裴元点头还礼，抬步便往外走，叶蓁蓁还在记着什么，见他走了也忙收好册子跟了上去：“咱们现在去找另外四位大人吗？”
裴元步子未停，昂首道：“这次我和裴铭去。”
“啊？”叶蓁蓁眨眨眼睛，不明所以又带着几分期许看着他，“那我呢？”
“去找你的青梅竹马，”裴元想想后又加了一句，“那个科考探花。”
叶蓁蓁不知道他为何一直抓着檀友生是探花这事儿不放，不过暂且也没时间纠结这事儿。她抑制住内心的欣喜小问道：“大人……您让我找他干嘛啊？”
裴元侧头打量了她两眼，早就看出了她的心思：“西夏暗探进京之事，枢密院必有计划，檀友生虽然是个小官，也会知道一二，”裴元说到这停了下来，侧过身低头看着叶蓁蓁道，“你去找他问清楚。”
虽说这是个好几回，但叶蓁蓁还是有些不解：“对付西夏暗探的计划为什么不问李大人？或者院使大人？”
裴元伸手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儿：“都牵扯进劫车案了，本大人信不过！这么想想，还是问你那青梅竹马更好！”
叶蓁蓁骤然停住了步子。
裴元没有停，若按计划的去路，本也该在这里分开。裴铭转身对着叶蓁蓁摆了摆手，示意她快去办事。
叶蓁蓁立在原地，看着裴元远去的背影，虽说以前听了他不少传闻，但这几日也并未感受到什么，直到刚才……这是叶蓁蓁第一次感觉到这个男人心思的缜密。
方才查李明祯时，叶蓁蓁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思考，想到李明祯之前将包括他自己在内的五人都卖了出来，如今又被人下了药，想来正如裴元所说，应当是被人栽赃了。
但她现在才知道，裴元刚才那番话，只是逢场作戏罢了。
他根本就没相信过李明祯。
这事不难想，李明祯被下药的事是他自己说的，若要去查当也查得出他那日是睡得久了些，但若此事是他自导自演，也自然会做得妥帖不留痕迹，如此一来，他的嫌疑自然洗清了。
叶蓁蓁并非想不到这一点，只是惊叹于裴元时时都能心思这般缜密，还能反应如此之快地跟他逢场作戏。
她还心道裴少卿办案手段不过如此，如今才知他行事有多周到，禁军、枢密院、西夏暗探市井之人，他方方面面都安排的井井有条，比起统领整个枢密院的陆正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前前后后想了一遍，叶蓁蓁得出一个结论，这人怕是从第一天就跟她做戏呢！自己还真被蒙在鼓里傻了两天，就是不知他明明看出来自己不想协助他办案了，为何要用这种方式留着自己。
难不成发现什么了？
叶蓁蓁想来想去也没想到自己露出了什么马脚，说到底他那令牌自己还没来得及乱用，一切与父亲相关的事都是与檀友生私下谈的，绝对没在他面前提及半分。
若不是因为此事，难不成他还有什么别的目的？
叶蓁蓁下意识地双手环胸，瘪了瘪嘴后又忍不住浮上笑意：“要真是这样……直说嘛！”
裴元二人走过拐角，裴铭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刚刚转身的叶蓁蓁，两步跑上前拍拍裴元的胳膊：“大人，叶巡按在那一直站着，咱们拐弯她才走……”
裴元的嘴角不易察觉地上扬了几分：“她啊，心思挺细，就是脑袋笨了点！”
“人家毕竟是个姑娘，”裴铭歪头去看他，“这已经很不错了，比不少男巡按都强！她要是再聪明点，大人不担心啊？”
“担心？”裴元轻哼一声：“本大人会担心一个黄毛丫头？若非看在她是陆正带出来的人，我都懒得同她演这出。”
裴铭知道他心口不一，也不再多言：“是是是，大人您说得都对！”
“对了，”裴元往前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了下来，转身看着裴铭道，“她一直独来独往，这几天暗中派两个人保护，如今枢密院走一遭，我们三个怕是都会被盯上。”
说罢又扬了扬嘴角：“顺便看看她在整什么幺蛾子，我给她的令牌可是快两天都没见着了。”
裴铭还未曾注意，听他一说方才想到：“还真是……不过叶巡按今天穿了女装，是不是因为换衣服忘了！”
“她昨天可没换女装，”提及叶蓁蓁的女装，裴元脑子里又抑制不住去想了想她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模样，“多盯着她那青梅竹马吧！”
裴铭闻言立刻明白了：“是！”
枢密院使进宫面圣，裴元便先找了另一位副使，廖静则。
廖静则跟李明祯不同，脾气大性子急，但做起事儿来也算雷厉风行，不过也容易得罪人，所以院使才派了李明祯协助调查。
看到裴元他们过来，廖静则就一股火气直冲心头：“不是让李明祯协助调查了吗？怎么还找上我了？”
裴元看似善良地微微一笑：“陛下圣命，三司同查，枢密院全力配合！廖大人，这可是圣上下的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