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酪可太好吃了!挖了一勺,里面满满的花生碎、果干,一口下去酸酸甜甜,唇齿生香。一点儿不输现代科技下的冰激凌。
也不是她容易满足,好像中华民族的吃货属性是一直刻在骨子里的。即使没有现代科学手段的加持,乐观好吃的中国人总能苦中作乐,把简单的食材搭配出最好的味道。
牛逼!江菩第一次深深的为自己的祖先们感到骄傲,一口好吃的冰酪甚至让她升华出了对自己民族由衷的敬畏之情。
现在,什么劳什子丞相府,什么劳什子风雨楼,什么劳什子攒人头,去它娘的!干它,把它娘的这碗美味珍馐狠狠的它娘的干完!
王以安看着餍足的江菩一脸孩子气,心下觉得好玩的很。越是与她相处,越是发现这人一些不为人知却又有趣的特点。比起之前他未与之接触过的时候,更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女人。
“够不够?要不要再来一碗?”王以安笑着问。
江菩:“够了。”她顿了一下,又不解的问道:“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王以安坐直了身子,正色道:“这正是我要同你讲的。”
“那日我与蓝先生喝酒,他老人家是见酒眼开。我其实就是想问一下有什么赏金比较高的案子没有,老人家经不住秋露白的诱惑,便告诉我说还真有。”江菩看到王以安得意洋洋的样子,很想打他一顿。怎么?有秋露白了不起?
江菩:“然后呢?”
王以安一边嚼着嘴里的冰酪一边回忆:“赏金三百两白银。”
“三百两?”
“三百两……蓝先生说这种涉及朝堂的事情,风雨楼是不沾边的,条子上写了,只是在宫里御花园放一个助兴的烟花。其他什么要求都没有。”
“这个理由不可信。莫说是在宫里放烟花,你就是在宫墙外放烟花都不行。难道蓝先生不懂?”江菩始终觉得这里有什么其他的猫腻儿。
王以安笑着说:“连你都懂,蓝先生不懂?蓝先生接到条子就把事情报到丞相府去了。这事儿也是在我做完任务之后蓝先生才说的。”
江菩一时间觉得自己的脑袋里乱做一团。
她丝毫理不出这里面的头绪。
也就是说风雨楼接到这个案子的时候已经闻到了不对劲,所以就把问题顺手推舟推给了丞相府。丞相府又转告风雨楼将计就计,于是蓝先生就把任务给了王二。所以王二去宫里放烟花秦天衣是知道的?
“不对!”江菩冷冷的盯着王以安、
“哪里不对?”王以安一脸不解的问道。
江菩:“风雨楼把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案子直接报给了丞相府,这不符合逻辑。”
王以安:“逻辑?”
“风雨楼不涉朝堂,这是死规矩,试问整个蔺都除了当今的王上,还有谁能代表朝堂?”
“秦天衣?”
“自然。”
王以安也不懂了。他是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太对,可到底哪里不对他自己也理不出什么头绪。经江菩这么一提醒,他似乎是抓到了那么一点儿头绪,却好像又觉得自己又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旋涡。
江菩和王以安自然是有同感的。
似乎从她受伤被救回来以后,整个风雨楼都在破坏自己所定下的规矩。比如她连续失败了两次也没有人来提醒她要滚出风雨楼;比如一向不涉朝堂的风雨楼竟然为秦天衣选了保镖;比如江湖中的杀手组织竟然向丞相府报备。
更不可思议的是,已经发誓不再离开风雨楼的连翘夫人为着她中毒,竟然亲自来了一趟丞相府,比如说了金贵的只有一瓶的,能够缓解她中毒症状的药丸,南风的手里竟然也有。
头痛!
越理越乱。
朝堂有朝堂的规矩,江湖有江湖的法则。坏了规矩的风雨楼还能依然完好无损的屹立在那里吗?
刚刚还风和日丽的天,瞬间的暗了下来,有风裹着湿润的味道从四面八方吹了进来。挂在角楼上铃铛不停的随风晃荡,江菩远远望着那看过去依旧气势辉煌的重楼出神。黑云压了下来,果然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想什么?”王以安难得的有了不安。
“你看,”江菩指着远远立着的风雨楼,问道,“好看么?”
王以安并不觉得他几乎每天都能看到的风雨楼有什么好看的,可近在身边的女人平静如水,一双眼睛出神的望着远方,天色随着黑云压顶虽然暗了下来,但仍然有些许的天光打在她的脸上。他似乎在一瞬间明白了父亲口中所说的温玉生香。
“好看。”王以安由衷答道。
“那便好好看看吧。”江菩一边出神一边答道。
“尔中,你说她还会回来这里吗?”宋清秋搬了一把旧旧的椅子出来,放在了天井里。
坐在楝树下大石头上的尔中一脸无奈:“世子,您已经问过几遍了。属下,属下真的不知道啊。”
宋清秋把手中折扇撑了开来,他没听到自己希望的答案,于是赌气似的吭哧吭哧狠狠的扇了几下。
“若她不回,我明日便去拜访秦天衣。”
尔中:“您这么说的话,那属下便说了吧,我觉得江姑娘应该是不回了。”
宋清秋把折扇“啪”的一声收回:“哦?”
尔中:“您看啊,这家除了有个围墙之外,哪里像个家?房间里吃饭喝水的碗碟都没有,米粮也未有,一床破旧的被褥都没有世子府里的小厮用的讲究。”
尔中看了一眼不搭话的世子的脸色,见他没什么反应便又继续讲到:“说这里是个乞丐的窝都有人信……”他当然不是说宋清秋曾经在这里做过乞丐的意思。
“我看啊,这整个家里翻个遍,唯一还算值点儿钱的就数那个破的不能再破的柜子里,放的那双男人穿的靴子……”
“你懂个屁!”宋清秋的折扇扔了尔中一个满怀。
快要下雨了,那今晚就留宿在这个家里吧。
快要下雨了,她还会回忆起那个雨天里救下的人吗?
打算走回丞相府的江菩,路程刚走了一半,那雨就像是泄愤一般的从天上倾倒了下来。她环顾了下四周的环境,发现不远处有个破败的庙子可以避雨,便不再犹豫,往庙子里跑去。
待走进来才发现这庙子情况也并不怎么好,许是年久失修的原因,屋外大雨哗啦啦,屋内小雨淅沥沥。
她找了个还算干爽的角落,把自己已经湿透的外衫解下来拧了拧水,随意找了几根棍子便搭了上去。
已经是这个境地了,也顾不得湿不湿了。江菩想着便又找了块还算平整的石头搬了来,一屁股坐了下去。
雨没有要停的意思,她也乐的清闲,难得有机会能够一个人待着听一会儿雨。
她拖着腮望着庙子外像是罩了一层纱的世界,像是被模糊的看不到边界。她想着今日与王二的对话,想着自己在这整个谜团当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她是被设计被安排的吗?那么秦天衣在其中又是什么角色呢?
想事情想的出神的江菩眼睛已经没有了焦点。想不通便想不通吧。她自从到这个世界以来,想不通的事情太多了,那便不想了,就让她一个人安静的听会儿雨发会儿呆吧。
可命运是不是太眷顾她了?
她不过是想要一点儿自由,可在她目之所及的雨里竟然渐渐出现了一个一身白衣的影子。那人坐在轮椅上,纵使大雨倾盆,他的背依旧是挺拔如松柏。
“您怎么……”江菩一脸不解的问道。若是风和日丽的艳阳天便就罢了,这可是暴雨天啊!若说是不小心遇到,那她也太幸运了。
眼前的秦天衣一头一脸的雨水,抿着嘴角一句话不讲。推着他的南风把秦天衣推进小破庙之后,看到江菩在里面,似乎是很高兴的样子说了句“我去叫马车来”转身便走了。
“听人说香盐坊的冰酪极美味,南风架不住蛊惑。”
南风?南风架不住诱惑?当她傻吗?南风撑死了说不过是个侍卫,她不认为南风那种眼里只有工作的直男,会为了一碗对于这些高门大户来说并不稀奇的冰酪,而冒着大雨倾盆出来冒险。
她是看出来了,其实是他想吃吧。肯定是吃腻了自己府中的,现下想换个味道。
“嗯。”江菩心里想,给你个面子吧。
秦天衣看着江菩把外衫从几根木棍上面拿了下来,披在他的身上,又眼见着她从袖中取出一个素色的帕子。她走近自己身边,帮自己把发上和脸上的雨水擦干。
江菩又很自然的回归到一个侍女的身份。即使被人称作“不过是个侍女而已”,即使想起来便觉得耻辱到自己的胸腔快要爆炸,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帮秦天衣擦净,又把帕子放在他手背上:“您再自己擦一下。”便不再理他。
她自己一个人去角落里又找了一些尚且还算干燥的稻草,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做成的小纸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