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雁差点笑炸了。
你说这个人正常吧,明显不正常,智力有硬伤,但你说他不正常,他又懂得自己的地位,手里攥着一张王牌,要在关键时刻扔出来。
这王牌就是寻死。
男人也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呀。说明他爹妈对他还是宠得不得了,他自己深谙有把握,知道爹妈的七寸在哪里。
白雁板起脸,认真地说:
“你要向我求婚,这事可不是小事,路上只有咱俩,我当然不能轻易认的,我得看过你家的状况,要看你爹妈态度如何,最好他们不反对,我还是可以考虑考虑的,但要是他们要赶我走,我怎能答应你呢。”
“你放心,他们要赶你走,我就砸家里的锅子,砸他们的饭碗,不让他们好好吃饭。”
招数还蛮丰富的。
白雁假装为难地说:“我当然也乐意跟你去你家,但要是你爹妈要赶我,你闹归闹,不要闹得过分,不然他们更不答应我留下来过夜的。”
“啊……过夜?”金阿震顿时心花怒放了。“常娥姐姐你愿意留在我家过夜的?”
“那当然,你不是说要娶我当老婆吗,我先在你家住一夜,看看合不合适,我也得试试你是不是个真男子汉呀。”
这话激起了金阿震的豪情万丈,他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好了,我当然是个男子汉。”
“好好,不过现在时间还早,我先在村里逛一会,我就住在后面老于家,晚上你要是想我了,可以过来叫我一声。”
“那我来叫你到我家吃晚饭吧,我叫土荣给你做一大桌菜,鸡呀鸭呀鱼呀蛋呀,对了,前天我家来客人,我爹还叫土荣买来两百只白鸭,都杀了,你想吃鸭肉可以吃到撑。”
白雁惊讶地问:“杀了两百只鸭子,请了多少客人?”
“就一位呀,当然还有他带来的四个人。”
“一共才五位客人却杀掉两百只鸭子?吃得完吗?”
面对这个问题,金阿震似乎被难住,脑力有些不够花,马上摇摇手说:“这我管不着,反正我看到后院的鸭毛堆了好几麻袋,杀好的鸭子都放地窖里,肯定吃不完,所以才请你多吃点嘛。”
脑路最后又好像回来了。
白雁却觉得这是一个线索。到底是什么线索也说不清,需要让钟翼来辨别一下。
“你家有这么多好菜,我听着都饿了,不过我最近一段时间在吃素,所以呢,在老于这里吃点素食就行了,不用你家给我做晚饭了。”
“那那,晚上我来叫你?好不好?你答应好的一定来的哦。”
还伸小指要跟白雁拉勾,活脱脱就是个低智儿。
白雁跟他拉了勾,他高兴地跑回院门里去,回身向她扬手,晚上见。
在村道上晃了一番,白雁基本摸清该村的大致格局。奇怪的是在村里转来转去,家家都宅门紧闭,除了只碰上几个玩耍小孩,没见到大人。
总给人怪怪的感觉。
偌大的村子怎么没有大人室外活动,都躲在屋里干啥。
白雁回到老于家,只有钟翼一个人在,老于到后面树林里捡些蘑菇了。白雁就对钟翼说一切如你所料,金阿震上钩钩了。
钟翼有点担心地看着她说:“夜里你去金家,肯定是有风险的,你一定要处处小心,步步谨慎哪。”
白雁晃晃脑袋有点不以为然。
“我和你经历的风险已经不少了吧,还怕个鬼啊,金家比起黑风山来,只是个渣渣吧,咱们连黑风山都敢闯,区区一个金家更不在话下。”
“错,干咱们这行,轻敌永远是成功的大敌,任何时候都不要低估你的对手,虽然这是在深山乡里,你这位来自城里的大侦探也别玩自骄。”
“其实我真干起来,还是蛮认真的嘛,不会轻敌。”
黄昏以后果然金阿震亲自上门来,请白雁去他家。
白雁故意有点不放心地问:“我去你家,你爹已经知道了吗?”
“我已经跟他讲了呀。”
“他是怎么个说法,同意你领我去吗?”
“哪有不同意呀,当然同意,他要是不同意,我要在家里放火,他怕我,嘿嘿。”
白雁向钟翼投来一个坏笑,你看看金家有这么一个弱智儿子,如此强势肯定死死罩着我,还担心他爹对我不利?
钟翼也是扬扬眉毛,表示服了,明知山有狼,偏向狼窝行,您去打探情报,我来为你祈福。
白雁跟着金阿震走。
金阿震像个孩童一样蹦蹦跳跳,简直是天真无邪,心花怒放的样子。他一定觉得今晚又要登仙了,有个仙女姐姐来陪他玩了。
白雁也不知他是可怜还是可憎,实在说不清楚。
现在她要进金家,登堂入室了,那个端着个水烟枪的金财主会有怎样一张面孔来迎接她?
进入院内,没见金财主。
到了前厅里,也没看到金财主。白雁有点奇怪地问:“你爹呢?”
金阿震吐吐舌头说:“我叫他不要出来,他就去睡觉了,怎敢出来呢。嘿嘿嘿……”
白雁轻声夸道:“金少爷你真行,在这个家里,没有你办不到的事吧?”
“那当然,在家里,我想怎样就怎样,谁也别想管我。”一提到这点金阿震走路都像台上的小丑,两手大摆动,两脚大跨步。
白雁很想问,那你知不知道你家屋子下面有个地道?
不过贸然这样问会不会有风险,万一金百万躲在暗处偷听呢?金百万不露面是个反常的信号,难道真如他的傻儿所言,被傻儿几句话给镇住,乖乖去睡觉,不管儿子的事了?
还是等时机吧,找准机会再问。
白雁环视了厅屋一遍问:“这就是你睡觉的地方吗,怎么没有床呢,不对吧?”
金阿震立刻朝里面指指:“楼梯在里面,我睡在楼上的呀,怎么可能睡在地上呢。”
他把一层叫成地上。
然后他带着白雁进入中屋,沿着木楼梯走上二楼。
二楼有一个小平台,分别通向四扇门,金阿震推开了最东边的房间门。
进去,确实是个卧室,有红木刻花床,丝织蚊帐,床的两边各摆一个矮柜,有几个抽屉的。男人可以放烟,放些零钱,女人可以放簪,放化妆品。
白雁脱口赞叹道:“哎唷,这么大一个床呀,真阔气。”
金阿震手舞足蹈说:“我那是龙床,龙床你见过吧?”
“哦,没见过,但听说过,龙床是以前的皇帝睡的床嘛。”
“对对,我往床里一躺,我就是皇帝耶。”
说着金阿震跳起来,往床里的被子上一扑,翻了几滚。
狗打滚呀。看来这大痴儿今天是乐上天了,癫兴大发,平时是不是也这样?
然后金阿震跳下来,就脱衫落裤。再往床里一坐,向白雁招着手,“来呀神仙姐姐,快进来。”
白雁微歪着头问:“上来干嘛?”
“咦,睡觉嘛。”
“为什么要睡觉?”
“你不是说过的,你要在我家住一夜的嘛。”
“那倒是,我会住一夜,但住一夜不等于要睡一夜呀。”
金阿震有点急了,感觉事情有点不妙,神仙姐姐拒绝跟他睡觉?那不是白高兴了吗?
“那那,你不睡觉又怎样,坐着到天亮?”这方面他倒又好像清醒,人到夜里必须睡觉,总不能坐着一夜吧。
白雁看火候已到了,才轻轻地问:“我说想住一晚,是可以睡一夜的,但不是说要睡在这儿。”
“那你想睡哪里?”
“我在家时,是睡在地下室的,我们家里有个地下室,那里很安静,谁也不来打扰,我很少睡在楼上,要是下面有人走楼梯,我被打扰了就再睡不好了。”
“啊,还有这样的呀,你睡在地下室?那好啊,我们家也有地下室的。只是……”
金阿震有点迟疑。
“只是什么?”
“只是我家的地下室是放东西的,从来不住人的,那下面没有打着铺,去睡哪儿,睡在地上总不好吧?”
白雁走到门口悄悄谛听一下外面的动静,确信无人偷听,才回过来对金阿震说:“那你有没有下去看过?你家的地道你从来没有下去过吧,你爹不让你下去的对吧?”
金阿震挺了挺胸,“我当然能下去,我爹倒是真的不太喜欢我下去,但我不管,我想下去就得下,他要拉住我,我就咬他的手。”
差点把白雁笑喷。
真是美人一笑重千斤,登徒骨酥难自抑。
面对这样一个痴乖难分的儿子,金百万是骂不得打不得,恩威难施,只好顺着吧,否则真要出点什么事儿,当爹的也后悔。
反正这也是自家的地道,金百万可能也认为儿子也就那样,看了就看了,也不会随便对外人讲,所以没加限止。
白雁不提你带我下去看看,而是两手抱在胸前,有点纳闷地说:
“你下去过地道,就没想过有朝一日,要想跟一个美人睡觉,但美人偏偏是要睡地下室的,你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吧,那你跟美人也睡不成了。”
金阿震急了,跳下床说:“那不是很容易吗,我们就到下面去睡呀。”
“我说的是地下室,你说的是地道,地道才多大,怎么可能睡两个人呐。”
“哎,不只是有地道,还有个大室呢,好大的。”金阿震将两手托开,极力想渲染这个地室有多宏大。
“下面闷不闷?”
“不闷,通气着呢。”
“潮不潮?”
“不潮,我爹都说了,要是潮的话,那些铁箱子不是要生锈的吗?肯定不能潮的。”
呵呵,越来越接近事实了,看来金阿震的每个字都不虚,居然主动提到了铁箱子。
“那,你知道怎么下地道?”
“当然知道。”
“地道口一定在后屋里吧。”
“错,就在这个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