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雁有些急不可耐,快人快语地说:“人家老金说了,他们家这次遭抢,跟你有关呢,你觉得是不是冤枉?”
钟翼一想也好,白雁索性把话点破了,不用拐弯抹角。他第一次没有责怪白雁。
老于居然没有申辩。“不,我一点不感觉冤枉,因为我早就料到,他家的那些铁箱子被抢后,他第一个就会怀疑到我的,他一定是亲口对你们这样说的对不对?”
钟翼也承认,“是的,金老爷当面对我提到了你,他认为他家有这批铁箱子,这事本来外人是不知的,就因为你儿子于虎虎挖菜窖,挖通了他家的地道,这个秘密才被你父子知道了,然后是突然来了一帮黑衣人,将那些铁箱子全抢走了,金老爷因此说,这就是你老于去给人家报的信。”
白雁接着问:“于叔你为什么不觉得冤枉,难道这事真是你干的?”
“对,是我干的。”老于居然毫不推诿。
白雁大惊,看了钟翼一眼。
但钟翼却没那么震惊,依然显得很平静的。
“于叔,你怎么能干这种事呢,你为什么要这么干,我来猜猜,你有两个原因对吧,一个是你憎恨金家,两家早有怨气,你也嫉妒他家有那么大一批财宝。二是,你去告个密,会得到奖赏的,自从虎虎死后你一个人没收入来源,生活很困难,你希望得份奖赏来维持生活的,对不对?”
老于却摇摇头。
“这事,你白姑娘可能是搞不清的,但钟翼是想明白的。”
“什么,我搞不清,钟翼倒能想明白?你是认为我比他笨吧。”白雁颇不服气。
“不是说你比他笨,是你很难想到关键点上,而他却会想到的。”
白雁就看着钟翼问:“钟翼,于叔的话对吗?你真的听得懂了吗?”
钟翼却神态有些恍惚,没有直接回答白雁的提问,而是答非所问地嘟囔:
“有些事情不是我希望的那样存在吧。”
“哪些事情不是你希望存在的?”白雁问。
“比如说,老于认为我听懂了的,那我是不是真听懂了呢?”
“那你到底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我也不知道,我好像听得懂,但又好像听不懂。”
“钟翼你没有问题吧,怎么是这个样子了,没发烧吧?”
伸手摸摸钟翼的额头,吓了一大跳,“你怎么这么烫,真的发烧了吧?”
“对,我感觉全身都烫,一定是发烧了。”
白雁也看出钟翼满脸发红,好像是突然之间就发起烧来了。
“可刚才根本看不出你发烧,现在你怎么这个样子,发烧来得这么快呀。”
这时轮到老于吃惊了,赶紧问钟翼有哪些不舒服,不会是头晕吧,只是很紧张,很不安宁对吧?
钟翼点着头,“是的,没有丝毫头晕感,只是紧张,不安。”
“还有,你好像看到一个人了,其实这个人已经不在世了,对不对?”
“对,我看到一个人了,他早就不在人世。”
“你是不是看到他对你哭了?”
“啊,真的,他明明在朝着我哭……”
白雁赶紧制止,质问老于:“于叔,你在搞什么名堂,是不是你有巫术,在对钟翼使吧,或者这是催眠术吧,怎么你说什么,钟翼就承认是什么,我从来没见过钟翼有这么失态的。”
老于明显也是相当慌张,抓住拐棍支撑起来,盯着钟翼问:
“你看到的那个人,穿什么衣服?”
“棕色的,西装。”
“头上呢?”
“灰礼帽。”
“手里有东西吗?”
“有,拎了个皮箱。”
“皮箱什么颜色的?”
“也是棕色的。”
老于腿一软,颓然又坐下了。
“别这样,别这样啊……”简直有点失魂落魄样子。
白雁急急问道:“于叔,你和钟翼搞什么鬼?”
“你看不懂吗?”
“我哪里看得懂啊。”
“那你还是走远点吧,别呆在这儿。”
“为什么要我走远点?是你们之间有啥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想让我知道吧?”白雁十分不平。
老于指了指钟翼对白雁说:“你还听不出来吗,钟翼看见一个人,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就是他爹。”
白雁先是有点愣,马上又似乎不以为然,“他在说假话吧,怎么可能看见了他爹,他爹早已不在世了。”
“可他却看到了。”
“那是他爹留在他头脑里的印象而已,是他在想着他爹,想象中看到他爹而已,你怎么说成他真看到他爹了呢。”
“不,他是真看到他爹了,这不是什么想象,白姑娘你根本不懂啊。”
白雁不得不问钟翼,你真的看到你爹了吗?
钟翼神情呆滞,没有回答白雁的问。
老于提醒,“白姑娘你看看,钟翼都这样了,他是真见着了他爹,你就别去打扰他了。”
白雁顿时毛骨悚然。
“于叔,你不会是说,他爹出现了,是个鬼魂?”
老于摇着头,“不是什么鬼魂出现,是钟翼有了一种特殊本领,能够见到他爹去世前那一刻的模样,这个模样,他从来没有见到过,也没有听说过,但他能一下子描述出来,就是因为他实实见到了。”
“不会是有人事先跟他讲过他爹的死前的样子吧,穿什么衣帽,手里拎什么东西,对不对?”
“不是,他爹钟鼎死前是什么衣着,什么样子,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但我从来没跟任何人提过,只要我不说,钟翼肯定不知道的,可刚刚你听到了吧,我问他见到的人穿啥衣,戴啥帽,手里有什么东西,他全报出来了,一样都不差。”
白雁仍不相信,认为一定是老于言过其实,在吓唬她而已。
突然间,听得钟翼大叫一声:
“爸爸!”
顿时就涕泪直流。
“钟翼,你怎么啦?”白雁上前去拉钟翼,吓得尖叫一声,急忙跳开几米。“你的手,怎么这么烫啊?”
又见钟翼全身打颤,头发都慢慢地竖起来,很快,冒出一缕轻烟来。
白雁吓得要扑上去,被老于拿拐棍一挡:
“别上去,千万不可再碰她,你会被烫伤手的。”
“可是钟翼怎么啦,他的手就像个烧热的锅。”
“因为他在体验被烧死的那一刻。”
“烧死?为什么会这样?”
“你还看不出来吗,他爹当年就这样死的。”
钟翼全身在发颤,头发根里冒出一缕缕轻烟,他的两眼越来越红,红得像要喷出火来了。
“于叔,会不会出事啊,钟翼有危险了吧?”白雁急得也直哆嗦。
“我让你跑远去,你不听,现在只会瞎咋呼,有个屁用啊,你还是闭上嘴呆着吧,不要影响他了。”老于居然朝白雁咆哮了。
白雁也感觉出面前的境况极为诡异,而老于和钟翼也不会给与她合理的解释,她再多问就成了个累赘,会惹他们生气,还是赶紧闭嘴,先看看事情会怎么发展吧。
只见老于拿拐杖指着钟翼,问道:“火,是从哪里先烧起来的?”
“皮鞋。”钟翼回答。
“当时踩中了什么?”
“红铁栅。”
“逃了没有?”
“没有。”
“为什么不逃?”
“根本来不及逃,皮鞋一下子化了,脚底就烂了,人就扑下去了。”
“那是个什么阵?”
“红炉阵。”
老于手一抖,拐棍落下,他也闭起眼睛,眼泪涌了出来。
而钟翼也扑通一声扑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钟翼,钟翼!”白雁不顾一切地扑上去,紧紧地把钟翼抱在怀里,急急呼唤,摇晃。
老于气得叫她快放开,快放开,你这样做,会害了他的。
可是白雁愤怒至极,冲着老于大吼:“是谁在害他?我不管他见到了谁,见到爹还是见到爷爷,不管他见到了哪个祖宗,我都要骂,赶快滚,滚塔酿的,你们是钟翼的祖宗就不该来见他,你们都死了,还来找他干啥,给我滚,滚你玛的,别来祸害钟翼!”
老于一时被惊呆了,嘴里喃喃自言:
“我天,我活那么久,还没见到一个姑娘这样护男的,竟然敢骂人家的祖宗,胆子也太大了吧。”
猛地,钟翼挣脱开白雁,站起身,朝着一个方向追。
“爸爸,你为什么要走哇,我还有很多话要问你呢……”
白雁在后面追,居然追不上,钟翼急步如飞,而且他这样的速度遇树避树,遇草避草,身子轻捷,根本不会撞在树上,或者踩进草里,一直在空隙中飞奔,很快就脱开了白雁的视野。
白雁追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已经看不到钟翼了,只好顺着原路返回,急急去向老于打听了。
老于坐在原地没动,见到白雁返归,叹口气说道:
“你也太不知厉害了,这哪里是你能追得上的呢,傻瓜也不是这样当的。”
白雁也发不出火来,心中充满了对钟翼的担忧,她尽量可怜兮兮地问老于:“于叔,钟翼会不会有事啊?”
“当然有事,你亲眼目睹了嘛,这个样子还不叫有事?”
“那他会出什么事?要不要紧啊?”
老于缓缓摇着头,“白姑娘啊,我不是神仙,不能预测到钟翼会出什么事,我也在替他担心哪。”
白雁更害怕了,“可是这事是由你引起的呀,如果钟翼没见到你,就不会发生这种怪事。”
“不不,这事迟早要发生的,不是我,也是会有别人引出来。”
“别人,会是谁?”
“那我不清楚,等钟翼回来,你还是好好问他吧,听听他会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