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翼站起身,在屋子里转过圈,缓缓说道:
“现在我忽然间意识到,郝允慧和小嫣她们,还是相当厉害的,至少她们敢于产生那种念头,有了这种计划。同时,他们这些人,并不是胡言乱语,嘴上讲讲就算了,而是要有真实的行动。关键是,他们有目标,这才是不得了。”
妈妈问,“他们有什么目标?”
“就是要搞到财富。”
“呃,他们就是为了弄到钱吧,又不算什么胸怀大志。”
“不,弄到钱,不是目的,只是个基本的条件,有了钱,才有条件扩大规模。”
妈妈听出来了,“他们的是弄到资本后,再招兵买马,扩大势力,然后才可能跟魔道门去争?”
“对,这就是他们的计划,可以说是远大理想,不要把他们想成只想弄点钱改善生活,他们是有宏图的。”
“可到哪里去弄钱?钱能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所以,他们找上了我。”
“你手里又没有钱。”
“可我手里有线索。”
妈妈惊道:“难道,你已经弄清那些黄金的去向了?”
“目前看来,所谓被盗黄金,有两种可能性,一是确实被盗走了,黄金的走向是向忠晋去了。二是没有被运走,还在瞳珠岛上。”
“前一条,你是怎么得出结论的,黄金被运向忠晋去了?”
钟翼就把在瞳珠岛外围水中潜水所发现的,以及对那些放筏的怀疑讲了一下。然后说道:
“这是在假设黄金真被盗走的前题下作出的分析,首先假定黄金真被从瞳珠岛地下仓库里盗出,然后运走了,那么我推测的就是这样一个过程。”
“如果真被运走了,只有这个方式,没有别的了吗?”
“基本是这个套路吧,因为水下的大鳗鱼和水狸,分明是有人豢养的,不是野生类,如果是其他宠物还说得过去,但谁会养水狸当宠物,谁又会养一条大鳗鱼呢,肯定是用来当作偷盗工具的。”
“那第二条,你说黄金还在岛上?”
“这也是一种假设,黄金并没有被运走。”
“为什么没有被运走呢?”
钟翼做了个鬼脸。“这个问题挺有趣的,为什么黄金没被运走?当然是没有发生盗窃案嘛。”
“你是说,张瞰弄个假案?”
“有这种可能。不过,也可能真发生了盗案,但是,黄金还在岛上。”
妈妈又搞不懂了。“那又是怎么回事,既然盗贼都上了岛,他们没偷成金子吗?”
“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们真的没有偷成,但确实有盗贼上过岛并进行了活动,可是没成功;二是他们偷到了金子,却还没有运出去,继续滞留在岛上。除此之外,我还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另一种是什么?”
“这些黄金是被盗贼给盗了,没有运走,转移了地方,连张大帅都找不到,这样,张大帅指派我当侦探,就是为了找到这批被转移的黄金的。”
“转移了地方,还在岛上吧?”
“还在岛上。”
“那怎么会连张瞰也找不到呢?”
“这就是个很奇妙的问题呀,我想,奥妙可能就在于那个地下设施了,这个设施的一部分功能,连张大帅也不清楚,倒是盗贼懂的,盗贼把所盗到的黄金,转移进了张大帅所不知的那部分地下室去了,张大帅就张狂了,找也找不到,放弃也不行。”
妈妈惊讶地张大嘴巴,连连摇头,“这么复杂的情况,真是想不到呀,可你是怎么推断出来的呢?”
“从各种的所遇中,所闻所见里一点点思辨出来的。”
“照这样说来,连张瞰都遇上难题了,黄金失窃,不在别处仍在岛上,却无法找到,这个案子就是这样一种真相吗?”
钟翼又微微一笑,“这也是我推断的一种真相。但,我推测的真相,不止这几条呢。”
“怎么,还有别的推测,是什么呀?”
“另还有两点是关于黄金盗的,一是,瞳珠岛的黄金盗,可能就跟魔道门有关,是魔道门内部人干的。二是,张大帅本身,就可能是个盗首。”
妈妈惊异:“魔道门内部的人干的?那不是手下出内鬼了吗?”
“是的,出了内贼。”
“你说张瞰都是盗首,又是怎么回事?”
“这是我最不敢也最不愿想象的一个结论,张大帅自己的黄金被人盗,但实际上,他是在盗别人的财宝。”
妈妈吓得嘘了一声,“你小点声,这话可不能乱说呀。”
“你不是说,这里很安全吗,我就是觉得安全,才敢在这儿对你说这话。”
“好好,你在这里可以说,但只能对我说,在其他地方,对任何人,都不要说这种话呀。”
“嗯嗯,我当然知道,我不傻。”
钟翼又端起茶碗喝水。
妈妈却觉得脑力有点拐不过弯来。
“你为什么认为张瞰在盗别人的黄金呢?这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证据好多,但我今天不想多说了,反正我提到这一条,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没关系的,反正我会留意这方面的情况,我也不希望这是真的。”
然后钟翼站起来说,他要到街上走走。
妈妈叮嘱他谨慎点,在踩金坳,不要随便得罪人,不要轻易跟人争执,遇上有人欺负也要退避三舍,总之不惹事。
钟翼说记住了。
然后他走出去,到了外面街上。
其实是他肚子饿了,而妈妈吃过白雁的酒肉当然不饿,却也没顾得给儿子弄吃的只顾跟他唠叨说话。
那好自己找个小饭馆随便吃点吧。
正走着,一眼看见白雁来了。
钟翼马上取笑开了,“咋的,儿媳还没当上,就先来拍婆婆马屁了?”
白雁的手上提着一个藤编的提子,上面还盖着盖子,他嘻嘻一笑,拍了拍提子说道:“快猜猜,里面是什么?”
“买的什么礼物,还要送给未来的婆婆吗?难怪我妈对你赞不绝口,你这马屁技术一流啊,老太太挡不住。”
“不是给老太太买的,是给你的。”
白雁打开提子盖,从里面摸出两个大包子,往他面前一伸:
“还热的,快吃吧。”
“怎么,专门买给我吃的?”
“是呀,我知道你来了,家里也没啥吃的,所以先上街给你买吃的了。”
钟翼咽了一下口水,却摇摇头,“你请我妈又是喝酒又是鸡鸭鱼肉的,请我只吃两个包子?太不公平了吧,我还是自己出资去喝点小酒。”
白雁把包子往他手里一塞,“还是别去喝酒了,先填饱肚子再说,我还有一件事想告诉你呢。”
“什么事?”
“刚才我碰上了一个人,你猜猜是谁?”
“我怎么猜得着?”
“你还记得棱子沟的金少爷吗?”
“什么棱子沟,是沟子楞。”
“对对,沟子楞,我讲颠倒了。”
钟翼有些惊讶,“你碰上谁了,金少爷?就是当初看中了你,想跟你下地道睡觉的那个傻乎乎的金阿震?”
“对对,就是他。”
“不会吧,一定是你老眼昏花看错了人,金阿震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没有看错,他都跟我打招呼了。”
钟翼更诧异了。“金阿震那么傻,他靠自个怎么可能跑到踩金坳来,他是怎么来的?”
“他说是家里发生了大事,他是逃出来的,逃到这里,也不知是哪里。”
“他家里出了什么事?”
“被一伙强盗给打了。”
钟翼脑子里嗡一声。
“他人呢?”
“我问他住在哪里,他说住在镇外的一座庙里,有个老和尚看他可怜收留了他。”
钟翼一边啃着包子,一边皱着眉头:“难道只有阿震一个人跑出来吗?金老爷和太太会怎样?”
白雁问:“你觉得,金家为什么会招了强盗呢?”
“你说呢?”
“有没有可能是跟那批铁箱子有关?”
“这也正是我怀疑的。”
“可你当时不是说,这批铁箱子里没装什么东西,是空箱子吗?”
“是的,但空箱子,不等于是废品。”
“你是说,即使是空箱子也会有人来抢吗?”
钟翼没有答话,大口吃着包子,心里也是作着各种揣测。
当初在沟子楞时,金家主人金百万当面邀他去坐了坐,大大方方提起过这批铁箱子,明确说过,这批铁箱子是有人寄存在他那里的。
金财主还以钟翼父亲钟鼎生前老友的身份请钟翼和白雁吃了一顿饭,在钟翼和白雁要离开时,还特意对钟翼说明,这批铁箱子跟姓张的无关。
但现在,居然是这批铁箱子被盗了?
不,好像远远不是盗走,应该是被抢了,连傻子金阿震都逃离家园,到处流浪了。
钟翼马上对白雁说,快,我们去找找金阿震。
白雁却奇怪地问:“你不是说,沟子楞的事已结束了,不用再去关注了吗,金百万家的铁箱子既然跟瞳珠岛的黄金无关,何必要去关心呢,就算金家遭遇了打劫,咱们也是鞭长莫及吧,你哪还有精力去管呢?”
钟翼批评白雁:“好歹金老爷请我们吃过饭,现在他家遭了难,好像只有一个金阿震逃出来,那么金老爷和太太呢?他们安危怎样,我们总得关心一下吧?”
白雁说,“如果只关心两位老人家的安危,我没意见,但如果你要关心那些铁箱子,我认为不必要,因为这跟我们要查的案子无关呀,你还分出这么多精力去管无关紧要的事,太累了吧。”
钟翼也不多说,与白雁一起匆匆赶到镇外的破庙里。
最先碰上一个老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