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吧，难道，某个人写的字，是指这个？
一时有些吃不准了。
白雁看到钟翼两眼直直的，知道他陷入了沉思，忙问：“为什么你听到这个名儿，就脸色那么不对劲？”
“没有没有，我只是，感到陌生，没有听说过，孤陋寡闻哪。”
“但你对齐盈一，好像早就认识了，这又是怎么回事？”白雁重新拾起这个话头来。
钟翼埋怨，“都是老话题了，你还提啥呢。”
“不是老话题，我是感到奇怪，一个是张大帅的外甥女，一个是张大帅的女婿，你对这个外甥女是一见如故，你们早就认识，但对于张大帅的女婿，你居然名字都没听到过，差距有点大吧。”
钟翼只好解释，他之所以一开始就认得齐盈一，是因为他在青安县府当文书时，齐盈一曾陪着张大帅到青安县府视察，青安府是由他呈递一份报告的，而张大帅那边是由齐盈一负责接过报告，再转呈给张大帅的。
白雁嘟囔：“就见了那么一面，你就记住她了，就因为她长得太出色，你被惊到了，刻在心头了吧。”
“可对你也是如此呀，我第一次见到你，也是刻在心头不能忘的。”
“那你说说，你对我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好不好？”
“还提呢，当时差点把我勾坏了，你当时这么老脸皮，衣服都不穿就爬船上来，存心是害我吧？”
白雁嘻嘻笑了，“我游泳不喜欢穿衣，光光的舒服，阻力最小。”
“可至少要穿个泳衣吧，你又不是穷到连条泳衣都买不起吧。”
“那天不想穿泳衣，啥都不想穿。”
“幸亏你遇上的是我钟翼，要是遇上一个色佬，比如像谢参谋那样的，你不惨了吗？”
“不管遇上啥样的色佬，可能惨的不是我，是他，他要对我动手动脚，我拉他下水玩玩，让他领教一下女张顺是什么威力。”
“反正我的意思，不管是你，还是齐盈一，你们给我的第一印象都是相当深刻的。不过，我们现在是在说张小姐的老公，我不仅没有见过他，连他的名字都没有听说过。可能你是疑惑，张大帅的女婿怎么没站出来负责案子调查，是这个意思吧？”
“对，正是这样。”
钟翼摊了摊两手，“关于这一点，只能问张小姐去，或者问驸马爷本人去。”
“我不会去问，我只是跟你研究研究，讨论讨论而已。”
“别人家的事，我们局外人讨论得了吗？完全是枉费心机呀。”
钟翼站起来，说要睡觉了，不聊了，聊来聊去也只是浪费时间。
他往床里一躺，闭上眼睛。
白雁走过来问，要不要我去打点水来，给你洗一下脸和脚？你脸都不洗怎么睡得好？
钟翼突然心里有些感动，睁开眼说：“不用了，白雁，你也去睡吧，不要一味顾着关心别人，也不要只操心没有意义的事，要多多关心好自己呀。”
白雁似乎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点点头说记住了。
然后她也出去了，顺手把门拉上。
其实钟翼哪里睡得着呢，他脑子里紧紧地被一个字锁定了——
白！
这个字，就是张飞雄用一枝短棍，在地上划出来的那个字。
当时钟翼认为，张飞雄有可能所指的是白雁。
也就是说张飞雄是在提醒钟翼，要小心白雁这个人。
但钟翼对此也是有疑虑的，如果张飞雄所指就是白雁，何必用棍子在地上划个白呢，直接跟他讲一下就是了，何况张飞雄如果真的不信任白雁，那他可以直接到张大帅面前搞个举报，张大帅就会撤下白雁，不让她再参与黄金大案的调查了。
就算侦查工作由他钟翼负责的，白雁只是敲边鼓，好像问题不大，但信息共享，她如果身份有问题，就会泄密，对侦查工作是有害无益，所以张大帅出于安全考虑，也会将她撤下的。
但白雁一直位置稳定，说明张飞雄并没有去张大帅面前参白雁的本，举报她。
那么，张飞雄给他钟翼一个“白”字，指的真是白雁吗？
不一定吧。
一直钟翼都在疑惑中，现在突然似乎有另外的启发了。
此“白”是谁，白雁的白，还是楚白的白？
再一想，好像也不对，张飞雄怎么会针对楚白呢，就算张飞雄对楚白是有看法的，不那么欣赏的，也不会到钟翼面前来提及吧。
因为钟翼根本就不认识楚白，对楚白的名字也没听说过。
难道张飞雄会不知道这一点吗？
张飞雄会认为钟翼是知道楚白的吗？
或者是，张飞雄认为钟翼会跟楚白打交道？
这么一想，张飞雄所写的白是指楚白，又似乎缺少足够的说服力。
可是……
正巧白雁向他提到，张婉雪的婚姻不幸福。
而根据张婉雪在他钟翼面前的表现来看，似乎真有这种可能的。
张小姐的婚姻如果不太理想，那么楚白被张飞雄提及，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
张飞雄可能了解婉雪与楚白婚姻内幕，张飞雄当然站在堂妹一边，对楚白不太友好，所以才会对钟翼写下那个白字吧。
反正，钟翼想来想去，都有可能。
那么假如张飞雄所写的白，真是指楚白，事情就更乱，更复杂了。
其实对钟翼来说，那是早已有过的一阵担忧。
他总觉得瞳珠岛黄金大案，会牵涉到一些特殊的人。
这些特殊人，是指与张大帅有特殊关系。
其中就包括了齐盈一。
也包括了张飞雄。
甚至是张大帅的亲子女。
钟翼之所以这样怀疑，自然跟张大帅一贯来的表现有关，张大帅在案子发生后，并没有命令军侦系统和警侦系统去查，却独独叫两个县派人作侦探，就有点太反常。
反常的后面往往有更深的因果。
仅仅是张大帅对手下两个系统不信任起的作用？
也许是。
但也许不是。
可能远不止于此，而是有更远的延伸。
这种选择的背后，是张大帅对不信任范围，达到了一个很特别的高度。
可能连他自己最亲的人都不那么信赖。
所以就不是按常规来行事，在瞳珠岛出了大案后，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召唤军和警去查，却眉头一皱，出个奇计，指派非职业调查人员上马。
别人看来是奇葩做法，但钟翼必须明白这是张大帅的良苦用心。
良苦用心是在有苦衷的情况下作出的。
所以，这才是钟翼在听到楚白这个名字时，就会想到张飞雄写在地上那个“白”字，完全不由自主联想到的。
也许是一种错误的联想？
钟翼觉得，下一步，仍有必要跟一个人再接触，再好好交流一下。
就是张婉雪。
第一次见时难免彼此陌生，不会把话全放开了说，但钟翼能感受到，张婉雪是有许多话本想说的，却没有勇气说出来。
越觉得说出来难，越说明这种话价值大。
话越难说，信息量越大……
迷迷糊糊中，钟翼被人摇醒了。一看居然是春花。
钟翼马上悟到一定有不平常的事，因为春花是不可能随便摇醒他的，即使是白雁摇醒他也一定有要紧事。
“春花，怎么啦？”
“钟先生，外面来了一位长官，要见你。”
“长官，什么样的长官？”
“是一位军官，开车来的。”
一听是军官，钟翼心想会不会张飞雄？
赶紧下床，跑到窗前向下张望，确实有一辆军车停在客栈前面的空地上，有个军官背着两手在车前转来转去。
并不是张飞雄。
难道是张飞雄派人来的？
钟翼匆匆下楼，跑到外面。
“请问长官，是你找我吗？”钟翼问。
军官指了指车，“钟先生，请上车吧，我们长官要请你去见见。”
“你们长官，是哪位？”
“去了你就知道了。”
“到哪里？”
“请上车吧，我带你去。”
言下之意，别问那么多，只管上车就是。
钟翼只好上了车。
车子一路向东而去。钟翼本以为会到达城里的哪一处，不料车子一直往城外开。
“长官，要开多少路？”
“是厚泽疗养院。”
一听去疗养院，钟翼就很感意外。
这家疗养院可不是普通的，那是军中的，能进去疗养的，基本是团级以上的军官。
也就是说，连王满这个级别也是没资格进的。
为什么要把我拉到疗养院去呢。
钟翼开始猜测，莫非是张大帅就在那里，他要见我？
这样一想也就释然，不再那么紧张和疑惑。
车子沿着一条黄泥公路进山，路两边开始出现哨兵，虽然没有拦车，不过防护气息越来越浓，终于在一个山脚下被拦停。
“这个人是谁？”值班的小军官问道。
开车军官介绍：“他是负责瞳珠岛黄金盗窃案调查的侦查员。”
小军官要钟翼拿出证件来。
钟翼说，没有证件。
小军官当即说，按照规定，凡拿不出合格证件的人，一律不准进内。
开车军官说，是嵇参谋长要见的人。
小军官却仍不依不饶：“就算是嵇参谋长要见，也要有证件才行，这是上峰的规定，如果我们不严格遵守，出了事担当不起。”
开车军官只好对钟翼说，你下车在这儿等着，我进去见嵇参谋长，叫他开一个路条来。
钟翼就下了车。
军官开着车进去了。
钟翼在路边坐下来等。
忽然那个小军官凑过来，手里拿着一支烟，问钟翼有没有火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