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女人忍不住呛的,可能她已确定周围无人,安全,才咳出来。
这是一个信号,代表女人放心了,要走了。
钟翼庆幸自己稳得住,没有在曹青余走过去后马上就去跟踪女子,不然的话他从草丛里出来,就直接曝在女人视觉里了。
那就有两种结果,一是女人躲着,避过他的视线,来个反跟踪。二是女人在绕到他背后就朝他开枪。
所以跟踪与反跟踪,有时存在致命的风险,不是开玩笑的。
现在女人咳两声,脚步声也传出来,沙沙沙,朝前移动。
钟翼这才从草丛里钻出,先以灵猫一样的动作迅速接近那棵大树,隐蔽在树后,再一点点探出头去察看,发现一个穿黄绿相间花衣的女子背影。
这个背影让他大吃一惊,以为是遇上熟人了。
不,不对,刚才女子的声音,是很陌生的,所以不会是熟人,连碰都没碰上过。
女子右胳膊上挎着一个小扁筐,一副山姑模样,刚才曹青余称为炒白茹,女子说原本是炒黄菇,黄菇这两字还是挺有点形象的,这个女子的名字如果叫黄菇就很准。
只是她声称她叫白茹。
又一个姓白的。
或者说又一个姓名里带“白”字的。
从背影上看此女身材婀娜,真是楚楚动人,看她走路姿态,十分轻盈,看样子定是在山中长大,也或者是经过严格训练了的。
如果钟翼没有一双铁脚板,还真跟不上呢。
在山里转来转去,一晃儿,山高处的夹缝里弥漫起夜雾。
夜幕要降临了。
可是还没有走出大山。
夜里跟踪难度会上升几倍,最考验功力的时候到了。
不过就在这时,忽然一道亮光闪开。
居然是那个女子按亮了一个手电。
哇呀,果然不同凡响呀,因为手电这玩意儿,一般人哪有,就算管庆益那个山寨里,估计也就一二个手电,只供他一个人用,其他手下走夜路,要么打灯笼,在山里只能点火把。
女子早早备有手电,说明计划很精细,很周到。
但还不止于此。
拐过一座山头,忽然间,前面山坳里有点点的灯光闪耀着。
像是一个村子?
可是不像,完全不像。
因为,从里面传出阵阵机器的轰鸣声。
这是汽车发动机在响,而且不是小汽车,是大个头的货运。
普通的山野村落里哪会出现大汽车呢。
但再一听又不是汽车发动机声,更像是柴油机的声音。
钟翼明白了,应该是柴油发电机。
难怪那些灯光不像灯笼,不像油灯,而是电灯。
那这里是什么情况?
是一座军寨?
山中有军寨倒也不是什么诡秘事,军寨现在城内城外都有,无非可大可小而已。
不过处在深山中的军寨,往往是不一般的,大多是特别的部队,有些可能是兵工厂所在地,有些是特种训练基地,也有些是机密部队,要在关键时刻拉出去搞支援的。
普通人遇上山里的军寨赶紧绕着走,被哨兵发现了,随时会开枪的,打伤了没处说理,死了白死。
但这个白茹却打着手电,怎么一点不顾忌前面是军寨呢。
莫非她跟军寨有关?本身就是从军寨里派出来的?
正当钟翼以为白茹会沿着山道往军寨里走时,白茹却向左一拐,走上了另一条山道。
这条山道与进军寨的山道,形成一个V字形,说明只会越走离军寨越远而不是接近去。
看来白茹跟军寨没关系,她也得绕着走。
但就在这时,钟翼猛地察觉,白茹手中的手电,举高了点,向着山中关了关,又开了开,再关一关,再开一开。
明显,这是在打信号,是作暗语。
钟翼赶紧蹩在路一侧,他猜测前面可能有白茹的同伙,来接应她了。
但不料,一道雪亮的灯光,直接就照在他身上。
钟翼大吃一惊,脑子里嗡一响,本能地意识到,被发现了。
这道强光实在太亮了,把他照得无可遁形。
“不要动,把手举起来!”一个粗犷声音喝道。
同时钟翼听到枪机哗啦拉了一下。
他赶紧举起两手。
“站起来,转过身来。”粗犷声命令着。
钟翼本来是半蹲着,他只有在得到允许的情况下才敢站起,在被枪逼住时,除了举起两手,不能有其他的动作,一切要听从口令。
“过来,向前走。”
钟翼举着两手走近,这才看清路两边站着几个军士,每个军士手中握着枪,对着他。
但看不到那个喝令者,因为此人还在强光后面。
钟翼暗暗惊叹,这种手电是特种防水手电,看来此人的职位是不低的,而这些巡逻的士兵也可能是特种军士。
用那么强的军士来保卫军寨,足以说明军寨的不同寻常了。
走过强光时,钟翼才隐约看出是一个大个子,一手拿短枪,一手拿着那个手电。
这种手电是进口的,所以不便宜,不是随便什么人都用得上,这个军官职位一定不低。
“有没有带着武器?有的话快扔地上。”军官命令着。
“我没有武器。”钟翼说。
“怎么,在这种深山里走夜路,啥武器也不带?不可能。”
“真的没带,连把小刀都没有。”
“本来是叫你自个拿出来,看来还是得我们动手。”军官命令手下搜他的身。
钟翼感觉有个人上来搜他,但也只是腰里探一探,裤兜外拍拍。
“报告长官,他确实没带武器。”士兵报告。
“好吧,把他押进去,但你们得小心,虽然他没带武器,也会有攻击性,你们不要让他偷袭了。”军官提醒着手下。
士兵冲着钟翼说声走。
钟翼被押着往军寨方向走,目测还有大概两里远。
也就是在外面两里处就有巡逻队了,他正好被巡逻队发现了。
沿着山道往里走时,钟翼特意打量路宽,发现这并不是一条小道,而是一条公路,可以走汽车的。路两旁有些稍高的地形,那不是原有的地貌,应该是人工筑成的工事,工事壕里一定埋伏着士兵,严密监视路面,一旦有人试图通过这条公路往里冲,就会遭到两边排枪的打击。
走了大约一里,迎面一道深壕挡住去路。
隐约看见是座吊桥,处于吊起状态。
此时那个军官并没有跟来,军官带人继续在外围巡逻,只让两个小兵押着钟翼进来的。
一个小兵向对面喊道:“放桥!”
“什么人?”对面有人喝问, 并哗啦地拉一下枪栓。
“张狗子,你塔玛玩什么,耳聋了,没听出是我吗?”小兵朝对面发火。
对面那个张狗子听出来了,“哎唷,是弄鬼呀,你塔玛不好好跟着宁长官巡逻,咋的一个人跑回来,想犯纪呀?”
“张狗子,老子不叫弄鬼,叫龙魁,比你这狗子名字响多了,你别叫我弄鬼,小心我过来抽你丫三个大耳光,看你还叫不叫。”
“还龙魁,你这名儿叫起来就是弄鬼,你还不服?老子叫狗子那没错,小时候爹娘把我生下来怕养不大,取了个贱名,我看你还是叫弄鬼好,也贱一点,包无恙,安心。”
两个家伙竟然斗上嘴了。
旁边另一个忍不住叫道:“张狗子,废话少说,快放吊桥。”
“唷,原来不只是弄鬼一个,还有个崂山道士?道士,你也跑回来了,干啥呀?”
“怎么说话呀你,老子叫劳道山,你叫老子崂山道士,牛头不对马嘴嘛。”
“那你们为啥要跑回来,不说清楚,我没法给你们放吊桥。”
“我们奉宁长官命令,押一个奸细回营。”劳道山说。
钟翼心想你塔酿把我说成奸细,你们那个狗屁宁长官是这样说了吗?你擅自冤枉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保持沉默。
经过一番交涉,吊桥总算放下来了。
龙魁和劳道山押着钟翼过了吊桥。
一些营房就在眼前了。
钟翼很惊讶,这里确实是个营寨,但那些营房并没有建得多么像样,那些墙都是用山里的碎石砌成,顶上盖的是茅草。
并且也不是一排排挺规整,东一间西一间,随着地形造的,说明没有好好整修过地平,看哪个地方好建就建了。
靠最前的左右两侧有两间平顶屋,就像城墙上的烽火台一样,上面站着哨兵,还架着机枪。
如果不是这些军人和武器,你还以为是进了一个普通的村寨呢。
钟翼略有些明白了,这个地方可能原本就是个村寨,被这些军士们占了,至于是村寨的人自己跑掉的,还是被赶走的,就不好预测。
但也许不是村寨,是军队自己建的,无非按照民宅的式样造,而不是按军房的标准,只要能住得下人就行。
严格来说就是个山寨,跟黑风山的没啥区别,无非这里有一群穿军服,拿正规武器的军士。
龙魁和劳道山将钟翼押到一间屋子前,也是一个石墙茅草顶的,有一扇用山中的树木拼起来的门关着。
“报告!”龙魁喊了一声。
门吱地开了,里面黑乎乎的并没有灯光,有个人在门里问:“什么事?”
“报告长官,我们在寨外巡逻,抓住了一个人,宁长官说他是奸细,命令我们押来。”
“什么,你们逮着了一个奸细?他是来刺探情报的吗?”
“这个……我们不清楚,我们只是执行宁长官的命令。”
“我在睡觉,你们先把他看管着吧,等天亮我再审问。”那个人打了个呵欠,把门合上了。
劳道山问龙魁:“咱们把他关到哪里去?”
“韦长官没说叫我们把他关哪里去,只让我们先看管着。”
“看管着,怎么看管,就放在露天?咱们陪着他?”
“那你说咋办?”
“食堂后面不是有个柴房吗,我看咱们把他关到柴房去吧。”
两人商量了一下,押着钟翼去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