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翼说，由于守岛人比较多，岛上茅厕有限，在夜里睡觉时，军士每人配发一个夜壶，特别在隆冬里就不必要从暖被窝里跑到冰冷的茅厕去，直接在被窝里解决。
虽然时间过了半个月，但那些被抓起来关押的兵士，他们是在案子发生的第二天就被带走，夜壶只要出事那天夜里用过，第二夜起就没用上过。
如果有药物，这些夜壶里应当残留着。
齐盈一听得目瞪口呆，有点难以置信地说：“钟翼呀钟翼，你简直是一个鬼才，怎么会想到这一点呢，像我和白雁，打死也想不到的。”
“那是因为，你们是女士。”钟翼做个鬼脸。
齐盈一说好，就派法医上岛去验夜壶吧。
钟翼还担心齐盈一也见不着张大帅，派法医的事无法落实，但齐盈一说有把握的，这事不用惊动舅舅，直接找警察厅的俞璧厅长。
很快警察厅派出了两名法医。
他们随钟翼和齐盈一前往瞳珠岛上。
王满见他们带来法医，十分不解，这是要闹哪样，不由得有些心惊肉跳，该不会是来检验地下通道箱子里那具无头尸了吧？
钟翼和齐盈一也不说穿，带法医到兵营宿舍。
法医立刻忙碌开了，把军床底下的一个个夜壶都拎出来，夜壶上面都注着名字，他们依次对夜壶内进行残留物提取，并一一作好登记。
王满看得不知所措，他把钟翼拉出去，问道，这是搞什么名堂？
钟翼严肃地说：“要验证一下你手下的兵，尿液里是否存在某些药物。”
王满一下子明白过来，但很疑惑，“这么多天过去了，还能验得出来吗？”
“我也不知道，法医也不能保证吧，一切只能试试了。”
钟翼注意到，王满似乎脸上充满希望的，而不是紧张惶恐。
这又有点怪了，王满是希望法医检验出什么来，还是不希望呢？如果他说的是谎言，自然不希望法医来检验，只有说的是真事，但无法让人信服，才希望法医能找到药物证据，证明他们那天夜里确实失聪失明了。
法医在将所有守岛士兵的夜壶作了残留物提取后，钟翼和齐盈一又陪他们回迪远警察厅，马上进行逐一检测。
检测最起码得两天才出结果。
钟翼就住在了齐盈一老宅里。
夜里齐盈一跟他讨论，如果真测出有某些药物成分，是不是就能证明，王满的说法是真实的，守岛官兵那天夜里确实全被下了药，从而说明盗案确实发生，而岛上的人没有一个内鬼？
钟翼摇摇头说：“假如检测出有药物残留，只能证明，确实那天有人给岛上的官兵下了药，但是，并不能证明就没有内鬼，因为这药有可能正是内鬼投的。”
“投药的人，他的夜壶里应该检测不出药物残留吧？”
“但并非所有人都得到有效检测呀，王满等留下来的十几人，他们的夜壶在后来还在使用，那天夜里撒的尿液被倒掉后，又经过了这么多天的冲涮，很难再进行检测，如果内鬼就在这十几人里，一时也是难以判断的。”
“你是不是认为王满身上嫌疑最大？”
“对，所以现在需要检验一下，他说的失聪失明一事，是否有根据。如果他说了假话，那就嫌疑更大。”
齐盈一又问，除了王满，你认为还有谁身上的嫌疑很大呢？
钟翼叹了一口气，“一时说不清。”
“张飞雄呢？”
齐盈一总是不忘咬住张飞雄。
“张飞雄的行为很反常，嫌疑当然很浓，不过，他毕竟是张大帅的亲侄，难道他会参与黄金盗窃？”
“你总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吧？”
“不是事实吧，目前只是推测，我连推测一下都觉得难，张飞雄会是这种人吗？”
齐盈一又伸出一只手，在钟翼胸口轻轻抚摸着，脸贴近他耳朵轻语道：
“你多次讲过，人心莫测，其实我知道，你对白雁，对我，都是一半信一半疑的，对王满和张飞雄更是如此，你对张飞雄的怀疑不比我少，可是嘴上又不肯说出来，对不对？”
钟翼承认道：
“张飞雄这个人，看上去确实怪怪的，如果说我对他没怀疑，那肯定不是真话，可是相比起来，他的身份，让我不敢相信他真跟盗金有关，他的行为反常，有可能恰恰代表了正常，因为如果他参与盗金，在我们面前就不是这个样子，而是极力装成积极，好说话，正气一团，对盗金表示愤慨，而且他肯定放弃手头工作，直接来指导我们查案，这样不是更保险了？”
“正常？我看他就是不正常，你说他如果参与盗金就会装得正气，其实他现在就认为是在正气，但他要阻挠我们往正确的方向调查，就必定要有实际动作，他对罗旅长的态度就是个证明，都那样了，不是挺明显？你不会打算忽略他吧？”
钟翼马上表态，“当然不会忽略他，我不会忽略任何人的。”
齐盈一又问起温秋衿，到底温秋衿属于什么人呢？她自称是魔道门成员，那么她跟盗金案到底有无关系？
“她都亲口承认了，上岛不仅是给守岛士兵推拿，也利用这个机会搜集情报，这说明她跟盗金案就是有关系的。”
“那么温氏诊所发生的爆炸事件，伯侄一起失踪，生死不明，你认为又是什么情况，会不会是他们玩的一个招数？”
对此钟翼沉默起来。
他当然是有这种怀疑的，诊所爆炸事件，本就是魔道门策划的一个花招，甚至可能是温氏伯侄自导自演的，他们籍此失踪，也等于躲过去了。
不过从内心来讲，钟翼总无法相信温秋衿会玩这一手，不会吧，她真的有这么诡作吗？
齐盈一见钟翼不吭声，猜到他心中想什么，低声说：“你还是有点不舍得她吧？人之常情，可以理解，你们那份指腹为婚的协定，在你心里还是有份量的吧。”
钟翼岔开话题，说还是好好休息吧，等那个结果出来再说吧。
两天以后，钟翼和齐盈一赶到警察厅检验处，结果已经出来了。
一切都在钟翼的意料中。
法医介绍，经过对一些人的夜壶里残存尿液化验，证明里面含有某种毒素。
“果然有毒物，那到底是什么物质？”齐盈一急急地问。
法医摇了摇头，“毒素残留这一点，是肯定有的，但是，我们搞不清毒素到底是什么。”
齐盈一皱着眉头有点不满地说，“既然搞不清是什么物质，你们怎么就断定是毒素呢？既然知道是毒素，总会了解它是什么吧？”
法医有点无奈地说：“我们将这种分离出来的毒素进行了活物试验，作用于小虫子，证明确实有毒性，能使小虫子失去行动能力，但具体是什么成分，我们没法搞清楚，检验处有毒物图谱，经过一一对照，只有接近的，没有合谱的。”
齐盈一忙问：“你说的接近的，是哪一种？”
“有点跟黑蚂蚁的毒素相仿，但仅仅是相仿，而且黑蚂蚁的毒素是比较一般的，咬人后能使皮肤上有红点，产生一定的刺痛感，不过很快会自动缓解，而这种毒素对人的作用力，似乎要强得多。”
“会不会，是其他的蚂蚁呢？”齐盈一又问。
法医立刻摇头，“至少在已知的蚂蚁中，黑蚂蚁的毒性已经最强了，别的蚂蚁的分泌毒素普通一般，根本达不到这种程度。”
钟翼却提出一个疑问，“你们将这种毒素比对了蚂蚁，有没有比对其他的呢？”
法医迟疑地说，他们确实还在残留物中检测到另一种物质，属于植物性的，但因为吃不准是什么植物的，所以也就忽略过去了。
也就是说，残留物中存在两种可疑毒物，一种植物性，一种动物性。
钟翼霎时也挠起头皮来，他本以为已经测出守岛官兵尿液中残留物中有毒素，事情就轻松多了，可如果搞不清毒素的成分，也是枉然。
线索可能还是不明朗。
齐盈一看着钟翼，现在怎么办？
连法医都眼巴巴看着他，法医能做的已经做了，已经无能为力了。
钟翼从法医那里要求毒素样本，决定去找人进行鉴别。
离开检验处，齐盈一问，你去找谁鉴定？
“法医知识面有限，我想，应当去请教一下动物学家。”
“动物学家也有分类的吧，找哪一类呢？研究昆虫的？”
钟翼却摇摇头，“我想先找一找蛇类学家。”
齐盈一不解了，“法医怀疑这是一种蚂蚁毒素，你却找蛇类学家，是不是认为蛇类学家对蚂蚁更熟悉？”
钟翼解释道：“虽然法医提到了黑蚂蚁毒素，却并没有确定残留物中的毒素就是黑蚂蚁的，他说的是相仿，那么就有可能是别的毒素，我们不能再在蚂蚁里打转转，因为除了黑蚂蚁，没有哪种蚂蚁的毒素能有这样大的作用。”
齐盈一听明白了，“你是怀疑这种毒素可能是蛇的？”
“对，也许根本不是什么蚂蚁毒，而是某种蛇毒，所以最先应当找蛇类学家来鉴定。”
“可是目前在迪远，根本没有什么蛇类学家，大学里没这种课程，研究院也没这种研究项目，到哪里去找什么蛇类学家呀？”
“单纯的蛇类学家可能没有，但有些医学院里会有专门治疗蛇伤的课程，可以试试找找这些教师。”
两人去了一家医学院，向老师进行请教。
可是这些教师基本是理论学者，再加一些诊治经验，如果有人被蛇咬了，他们可以从伤口上辨别出是什么蛇咬的，这种蛇的毒性如何，一旦被咬存在多大危险，能不能有效救治等，但要让他们辨别出毒素的成分，他们没这个能力。
一般鉴别毒素，可能只有国立研究院才有这个实力，可那是在京城，迪远的人前去，不一定会被郑重接待，人家可能不鸟你。
也就是说，这些蛇类学家只懂蛇伤和治疗，根本分不清蛇毒和其他动物的毒素有啥区别，当然也就不可能甄别出蚂蚁毒素还是蛇毒了。
然后钟翼和齐盈一又到威坛大学找动物学系的教授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