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屋子里坐下,钟翼环视一下问:“你们把那个东西放在哪里了?没有放在屋内吧,小心夜里又要有啥叮叮当当的动静。”
晶硕脸上也挺紧张的,但不吭声,是把说话的权力让给杨阔了,因为她好像也不知道该说些啥。
杨阔苦着脸说:“事情你都是清楚的,这个东西太难搞了,我不敢把它带进屋来,怕叶叔和赵叔那种可怕的梦会找上来。”
“那你们有没有做过那种梦了?”
晶硕说目前还没有,但有点担心。
杨阔说做过一个跟铜镜有关的梦了,没那么可怖,只是有点疑惑。
“有没有梦见那个神秘的女人?”钟翼问。
“倒没有,反而梦见了一个皇。”
“是什么样的皇,有没有提到哪朝哪代呢?”
“没有提到是什么皇。”
“他有没有对你说些什么?”
“他对我说,可以回去照照铜镜,看看铜镜里会有什么。”
钟翼有些着急了,“你醒来后真的照过铜镜了没有?”
杨阔说没有,他是有很大顾虑的。
然后又问钟翼,你对我照铜镜,好像挺紧张的,难道你知道这个铜镜是有什么作用的吗?
钟翼则问晶硕,你爹对你讲过,照铜镜的作用吗?
晶硕点点头,低声说,说过的,但很含糊,说照铜镜有可能是福,也有可能是祸。
“那他允许你照铜镜吗?”
“他没有表示过。”
“就是说,他既没有鼓动过你,也没有约束过你,对不对?”
“是的。”
钟翼叹息道:“你爹赵先生,也是怀有侥幸吧,他明明是有所顾忌的,担心这个铜镜不好用,用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不确定,但他又没明确地警告自己的女儿别用。一般来说,不明底细的人拿到铜镜,自然会想,铜镜怎么用?不就是跟现在的玻璃镜一样用来照人的吗,于是就想当然地要照照自己的脸。”
“是的,我也这样想的,铜镜不是镜吗,古时没有玻璃,铜镜就是用来自己照的,特别是女人吧。”
“所以你爹明知铜镜如果到了女儿手上,必定会拿着照的,他居然没有产生那种严重担心,他就是怀有侥幸,心里想,万一这个传说只对一半呢,那么女儿照了镜子可能是好事而不是坏事。”
“我爹没跟我讲明白这一点,我也不确定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个镜子能照不能照,照了会有什么效果。”
钟翼冷笑,“那不是明摆着吗,你爹当然知道,这个铜镜照一照会是什么效果。”
杨阔小心地问:“钟翼,你也知道铜镜的传说吗?”
“那不是什么传说,而是事实,什么才是传说?就是人们说来说去但没有亲眼见过事实,才叫传说。”
“你的意思,你以前见过铜镜,知道发生过什么事?”
“倒不是我亲眼见过,是我师傅见过的,铜镜这个事,是我师傅特地关照过的。”
“具体……会是什么样的?”
“你杨阔不也是听说过吗,怎么倒问起我来,你和晶硕把铜镜拿到手,不就是相信那个传说吗,你们相信,铜镜照一照,会给你们带来什么吧?”
杨阔和晶硕对望着,好像在掂量钟翼的话。
“钟哥,你还是实说吧,你知道铜镜的传说是怎样的?”晶硕问道。
钟翼吟诵道:
何知富
镜中笑
一笑千斗米
二笑田万顷
三笑甲半省
何知贵
镜中媚
一媚闺秀
二媚官后
三媚殿上坐
何知威
镜中剑
一扬带刀侍
二扬校尉排
三扬军中帐
四扬天下掌
念到这里,问道:“咋样,这些镜辞,你们不会没听过吧?”
杨阔嘴里哇了一声,连连摇头。
不是否定的摇头,而是不可思议的意思。
晶硕问道:“钟哥,原来你对镜辞也那么熟,居然能背下来,你又是从哪里读来的呢,是你师傅那里吗?”
钟翼冷笑了,“这跟我师傅无关,每个古物的辞,都是不相同的,只有亲眼见到才能知道此物的辞是怎样的,就比如一地出土甲骨文龟片,上面刻的内容是独立的,各地见到的甲骨都不刻相同内容,铜镜也一样,每一块铜镜都有不同的辞,我师傅不是神仙,不可能对一面没见过的铜镜了解其辞的。”
“那你……早就亲眼见到过铜镜了吗?”杨阔不放心地问。
钟翼叹口气回答,“我没有见过这面铜镜,我到小嫣家,以为可以亲眼见了,不料它已经被人捷足先登,拿走了,铜镜在你们手里,我们见面到现在,你们又没拿出来给我瞧过。”
那么钟翼又是怎么背得出那些镜辞呢,其实在叶恺之那个背包里。
当时钟翼当着白雁和朱其重的面翻那个帆布包,发现包里有一个小纸片,但在将帆布包往外倒时,纸片就落在他手里,而他手急眼快接住,并没有让白雁和朱其重看出来。
那个纸片只有人的眼睛大小,上面的字也是不显的,其实是盲文,需要人摸索出来。
钟翼并不想让白雁和朱其重看出来。
现在当着杨阔和晶硕的面念出来,让他们颇为吃惊。
杨阔好像有点理直气壮了,挺挺胸说:“既然钟翼你都知道镜辞了,那你说,这镜子是不是挺宝贵的?”
“宝贵,肯定宝贵,但关键要看,谁得到它,又是怎么对待它的。”
“那你说,我们得了,会怎样,怎么对待它才是正确的?”
“我不清楚,因为这跟我没关系,反正我钟翼并不想得到它,而你们千方百计得到了它,又会遇上什么样的情况,我无法保证。”
晶硕央求道:“钟哥,我们知道你很厉害,你还是帮我们作个主吧。”
“作什么主?”
“就是……我们能不能拿这个镜子照一照?”
钟翼刚想说,被杨阔抢过去。
杨阔朝晶硕摆着手说:“这个问题何必要问钟翼呢,问我就可以了,我不是早就跟你讲过了吗,铜镜跟人是讲究缘份的,没有缘份者是不能拥有的。”
“那我们跟它有没有缘份?”晶硕问。
“当然有,它就是属于你我的。”
“为什么你这么看呢?”晶硕明显有点不放心。
“因为……我已经请教过了。”
“你向谁请教的,人家怎么说的?”
面对晶硕的追问,杨阔似乎有些不耐烦,摆摆手说:“反正我说了,这事是确定的,我们跟铜镜有缘份,它就是属于我们的,你就不要那么多问题了。”
晶硕忽然流下眼泪,哽咽地说:“你不要自以为是啊,虽然我很相信你,但也很担心的。”
“你担心什么?”
“你爹,我爹,还有小嫣爹,都死了……”
“哎,不要瞎联系好不好,咱们的爹死了,一定跟铜镜有关吗?都啥时代了还那么迷信!”
钟翼听得冷笑起来,“杨阔,你是新时代青年了,那你相信这个铜镜的镜辞吗?”
“我……那个……”杨阔被问住了。
“哼哼,如果你不迷信,那你搞到这个铜镜有啥意思,难道就是想卖了挣钱的吗?”
“不不,我没打算出卖啊,它是个无价宝,我怎么舍得卖……”
“其实你就是相信镜辞,才不惜一切要拿到它吧,你就是想照照铜镜,希望铜镜对你笑,对你媚,有一把宝剑朝你扬几扬,你就可以荣华富贵降临,说不定还能威加海内,成王称霸,对不对?”
杨阔支支吾吾,毕竟面对着钟翼,杨阔感到无法抵赖,因为一切都在钟翼眼里,你说谎也没用。
晶硕反过来替杨阔求情了,“钟哥,他确实有这种想法,你也表示理解吧?”
“理解,我如果不理解他,怎么看得透他的心思?但是杨公子啊,赵小姐啊,你们知不知镜辞的另外几句?”
“另外几句,是什么?”杨阔和晶硕很关切了。
“看来你们只听到了前面几句华丽佳辞,没有听到后面几句凶猛恶辞吧。”
“不可能,没有恶辞的,你……你就别吓唬我们了,我们不会听的,你也不要乱讲。”杨阔的态度相当抵制。
晶硕似乎也不希望钟翼说出来。
钟翼只好点着头,“好吧,看来你们非常忌惮那些不好的镜辞,我也不背了,但我总得提醒你们一句,照铜镜会有两种结果,一种当然是好的,强的,一种可能不太好,甚至会很差,所以,你们在决定照铜镜之前,一定要作好心理准备呀。”
“你的意思,让我不要照?”杨阔歪着头问。
“对,最好别照,因为这跟赌博是一个理,赌赢赌输,一半的几率。”
晶硕连忙说:“好的钟哥,你的话我们记着了,我们不会拿铜镜照的。”
杨阔则没有表态。
钟翼觉得话已至此,说再多也无用了,就告辞了。
从那个小院子出来后,不管杨阔还是晶硕都没有跟出来。
钟翼知道,这两人在屋内肯定又起争论呢。
到底照不照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