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三奎表情极为惊愕，焦急地挥手为自己辩解：“我没有啊。我虽然贪财，但是从来没干过沾人命的生意啊！这……肯定是弄错了，肯定是弄错了……”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为自己辩解的声音越来越没底气。
丁航从刘三奎手底下的小徒弟嘴里问出不少，包括他师傅是怎么骗人的，怎么收费的。他知道刘三奎虽然贪财，但没什么胆子，业务范围多在请平安符等“信则灵不信则不灵”的东西上，也被人抓不住什么把柄。
看过洛问给他的资料后，他更确信这起杀人案八成和他没什么大牵连，这人怂得很，虽然干着骗人钱财的勾当，但是从不敢越雷池一步，连价都开得比“同行”低得多。
但是刘三奎是否曾经无意间教唆过犯罪，或者是否有记恨蒋栋的人曾经找过他，这就不是从他手底下那群小徒弟嘴里能问出来的了。
丁航抖抖手里的传单，传单的背面赫然写着价目表。“请平安符三百，下咒六百，还有这个，得道成仙。开价一万？我倒是问问你，你这个得道成仙，具体怎么个得道法？”
“那都是骗人的，哪有什么得道成仙啊。那就是给他们点迷药，骗他们说是灵魂出窍的。”刘三奎陪着笑脸，在心里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才好。
“你也知道自己在诈骗啊？那这个下咒呢？有没有什么具体的仪式？”
“没有啊，我下咒都是画个符，然后当着顾客的面烧掉完事，根本没什么仪式。而且我从来下的都是‘桃花咒’、‘不挂科咒’什么的，可从来没下过杀人的咒啊！”
隔着单向玻璃观察着审讯室里情景的沈霁恒与傅小青对视了一眼，眼神里透露出无语。现在大学生真是什么都信，好好的人民币就往火坑里扔，当真是人傻钱多。
“他应该没在说谎。”沈霁恒淡淡开口，他没有忽略刚刚刘三奎谈到“人命生意”时越来越弱的语气。他透过蓝牙耳麦对丁航说：“丁队，问问有没有人让他诅咒别人。”
“那最近一年有没有人让你下诅咒？”
“这……”刘三奎有些犹豫。
“老实交代！”
“确实有。上周来了个叫……孙佳文的人，一上来就说要我下什么血咒，邪门得很。我跟他说下不了，他非不依不饶地，我没办法，就假装给他下了一个。但是我的咒不灵的，如果有人死了真的跟我没关系啊。”
“叫孙佳文吗？”
“是是是。”
“他要对谁下咒？”
“他没告诉我，名字是他自己写上去的，我也没看……他是凶手吗？”
“不该你问的就别多问！”丁队长狠狠拍了下桌子。
洛问在听到新的嫌疑人姓名后就打开电脑开始检索，而站在审讯室外的傅小青听到这个名字，不禁愣了一下，总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想起来了！”
“我查到了！”
傅小青和洛问异口同声地喊出声。傅小青走到洛问身边，俯身看他的显示屏。电子档案上红底一寸免冠照片里的人看着格外眼熟，傅小青揉揉额角，似是不愿相信自己的记忆，“我记得我大一教过的学生里有个叫孙佳文的，但是他后来转专业了，好像转去了……”
“生物系。”洛问接话道，“他现在在生技1601班，但是成绩很一般，”洛问盯着孙佳文成绩单上的一路飙红，抬头看向此时也跟傅小青一起盯着屏幕的沈霁恒，他没错过沈霁恒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学霸对学渣的鄙视。
洛问没上过大学，不知道这一路飙红的分数除了证明孙佳文成绩差之外还能说明什么，而沈霁恒的下一句话就替他答疑解惑了，“孙佳文马上就要被退学了。”
孙佳文的目前的专业课大半都挂了，包括一些类似于高等数学的公选课也挂了个七七八八。现在他挂的学分已经卡在退学的学分线边缘，只要他再有一门成绩不合格，即使只是一门选修课，他就要跟Z大说拜拜了。
“孙佳文是你大一教过的学生？”沈霁恒看向傅小青，有些无法理解一个学文科的是怎么跨专业转到工科的，“他认识蒋栋？”
“他们大一的时候在一个班，当时蒋栋是班长，他是学习委员。”
“那他为什么要转到生物专业，据我所知，Z大不允许从文科转到工科。”沈霁恒在Z大读了快七年书，还从来没见人从历史系转到生物系的，不得不说孙佳文勇气可嘉。
“我还记得这件事，”傅小青搔了搔自己头上凌乱的羊毛卷，解释道：“据孙佳文所说，大一的时候蒋栋诬陷他论文抄袭，害得他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来，不得已才转了专业，托关系转到生物系之后，你们也看到了，他的成绩一落千丈。”
“就这点事？至于吗？”洛问惊呼道，小学学历的他没法理解大学生的恩怨情仇。
傅小青露出了个认同的表情，但随即又想到了那句“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便又正色道：“当时是另一门政治历史学的课，蒋栋说孙佳文抄袭了他的论文，教那门课的陈老师也给我看过他们两个的论文，确实有高达50％的相似度，就因为这件事，陈老师给孙佳文打了F，学院里也有在传孙佳文抄袭的事。”
她回忆起当时大一的情景，心头涌起一阵唏嘘，“但是，蒋栋说孙佳文抄袭，也算不上诬陷，严格意义上来说，论文间的重复率应该控制在5％。但是那只是次随堂论文，那次事件的影响对于一个大一新生来说确实有点过于严重了。”
沈霁恒点点头，神情在深思与面无表情之间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平衡点，傅小青从里面读出了一丝学霸对于学渣的鄙视，她刚要开口说些什么，洛问这边就又有了新线索。
“我刚查到蒋栋的微聊，他记录删的挺干净，但我还是找到了。”洛问语气中的小骄傲被沈霁恒察觉，他从善如流地夸了一句，洛问肉眼可见地快乐起来，将孙佳文和蒋栋的聊天记录发到几人手机里。
2019.8.2016：32
Sun：我知道了你的秘密，大班长～
Jiangdong341：孙佳文你什么意思？
Sun：当然是你跟你的小情人的事情啦～如果不想让我说出来，就今天晚上八点南校操场后面的树林见。”
Jiangdong341：孙佳文咱们两个无冤无仇，你有必要这样对我吗？
Sun：无冤无仇？你可说的真轻巧，我转去生物系是因为谁，你心里没数吗？如果你不来，就别怪我把消息散播出去，让你不能做人！
“看来我们要找孙佳文聊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