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霁恒循声向声源走去，沈扶舟正横眉立目地叉腰站在那儿，一身火红的裙子倒是和她的性子相得益彰。丁航站在她对面，已经有皱纹的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为难表情，似乎又老了几岁。
“丁队。”沈霁恒上前替丁航解了围，丁航家里有个青春期的闺女，他拿这个岁数的女性实在是没办法。出乎洛问意料的是，即使见到沈霁恒这样的帅哥，沈扶舟仍岿然不动地站在那里。不禁让他怀疑是否姓沈的都定力过人。
沈扶舟瞟了两眼眼前站着的人，将叉着腰的手换成了抱胸，“你是哪位？”
“我是市局的特聘专员沈霁恒，你有问题可以跟我说。”沈霁恒看向站在女人身后的三个人，他们三个站在离沈扶舟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没有上前。
“特聘专员？”四个字在沈扶舟嘴里滚了一圈，她半信半疑地点点头，转而将话题又拉到了刚刚的事情上，“你们是不是说王浩兴是自杀？”
“我们暂时还无法确定，需要进一步的尸检。”
“那刚刚他跟我说王浩兴是自杀？！”沈扶舟指向一直站在丁航身后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小警员。沈霁恒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又是上次那个深夜拉警笛的小同志，一手梅开二度又给沈霁恒拉下了水。
他颇为无奈地转过头来继续面对咄咄逼人的沈扶舟，语调又沉了几分。
“你可以以我说的为准。”沈霁恒向来人打了包票，转而问起他刚刚听到的那几个字，“……你刚刚说厉鬼杀人？”
沈扶舟不安地收紧了手臂，“没错。我们几个昨天去了一个废楼，然后……在里面发生了很诡异的事情……然后王浩兴就晕倒了，我们送他回家时，中途他醒过一次，说什么厉鬼来索命了。再见到他就是今早，我们来的时候他一直不开门，后来我急了，就报警了。没想到他居然死了。警官！你相信我！他一定不是自杀！”
沈扶舟的不安不是没有理由。昨晚发生了那么诡异的事，怎么就突然多出了第五个参与游戏的人？而且她还听到王浩兴亲口在她耳边说的那句“别回头”。今早，王浩兴就在自己家里自杀了，这怎么可能？直到昨天为止他都没有一点轻生的迹象。
听到沈扶舟的话，躲在她身后的黄瑜也怯怯地说：“没错，昨晚真的很诡异……”她身子颤抖了几下，似乎是回忆起了昨晚的事情，“希望你们能立案。我怕鬼之后也会来找我们……”
“立案是一定会立案的，你们放心。”沈霁恒安抚道，跟站在一旁的洛问对了个眼神，从对方眼里读出了相同的疑惑，“但是我们想听听昨晚具体发生了什么。”
“好，没问题。”听到沈霁恒的保证，沈扶舟长舒一口气。
将现场交给傅小青，沈霁恒和洛问带着四个人回了警局。那两个男生和他们一车，一路上他俩都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脸色有些苍白，似乎是在还没从痛失好友的震惊与悲伤中缓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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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水。”沈霁恒给沈扶舟倒了杯水，四个人里她看起来是最好沟通的，虽然脾气有些冲，但是该说的信息却一概不落。他将水杯放在沈扶舟面前，白色纸杯里的水晃动了两下归于平静。沈扶舟端起杯子轻抿了一口，在杯口留下了一个红色的唇印。
“现在你能说一下昨晚具体发生了什么吗？”沈霁恒拨开笔记本的搭扣，摆出一副倾听的表情。
沈扶舟褪去在案发现场的强势，脆弱在她的脸上停留了转瞬即逝的一秒，随即她缓缓开口：“我们五个人是灵异侦探社的，大概昨晚十点左右，我们去城东的烂尾楼13楼玩四角游戏。结果除了我们几个，居然出现了第六个‘人’……王浩兴前面的人是我，第二圈的时候，他在我耳边说‘别回头’。”沈扶舟化着上挑眼线的眼睛里流露出恐惧，“我们都吓坏了。当时我只能继续往前走，我没勇气叫停游戏。”
四角游戏……沈霁恒默默在心里重复着这几个字。他也知道四角游戏是什么，当年上学时身边也不是没人试过，只是没想到这几个人居然敢在晚上去烂尾楼玩这种见鬼游戏，居然还声称见到了“鬼”。
话说到一半，沈扶舟顿住了，咽了口唾沫努力平复因为回忆而涌上的情绪。沈霁恒体贴地等待着，直到她继续开口：“然后，又玩了几圈，我实在忍不住了，我想停下来。这时候我听到了重物倒地的声音……是王浩兴，他晕倒了……”
“晕倒了？”沈霁恒在笔录上记了几个字，抬头问道：“那他在之前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奇怪的地方……”沈扶舟斟酌着，突然想到了什么，“在准备上楼的时候他说他身体不太舒服！我看他好像有点头晕。”
“嗯。在他晕倒之后又发生了什么？”沈霁恒将“头晕”两个字用笔圈了几圈。
“之后我们就赶紧抬他下楼，送他回家了。在出租车上他醒过来一次，就说什么厉鬼来索命什么的，还到处乱抓……”沈扶舟回忆着昨晚王浩兴的狂态，有些害怕地捏住了水杯，但看得出来她仍努力维持着镇定，“我们把他送回家，大概是十一点四十多吧，然后我就走了。李伯良和卢天华说要送黄瑜回家，我们就分开了。”
“你们没人留下陪王浩兴吗？而且怎么没送医院？”沈霁恒疑惑地看向沈扶舟。按理来说，以王浩兴当时的情况，就算是没送去医院而是直接回家，也至少要留下来照顾几个小时，不至于直接把人撂下就走。
“这……我们有点怕，当时又挺晚了，就没想到要送医院。”沈扶舟似乎也是才想到应该把人送医院，毕竟当时几个人吓傻了，又是灵异事件，没想到医生也能治，“我让卢天华他们陪一下，但是卢天华好像有什么事，着急要走。李伯良和黄瑜是一对，就提前走了……”
“所以你最后也没留下来。”沈霁恒一针见血，沈扶舟的脸瞬间白了一下，彻底失去了方才和丁航争执的气势，嗫嚅道：“没错，是我们害了王浩兴，如果我们留下，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