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沈霁恒想起面前的是报案人,不是嫌疑人,语气也柔和了几分,“你就是因为王浩兴在车上说过‘厉鬼索命’这几个字才觉得他不是自杀的?”
“是,但是也不全是。”沈扶舟对沈霁恒微笑了一下,却显出仿佛中暑一般的虚弱,不知是否是因为二人刚刚的谈话,“王浩兴平时非常乐观开朗的。而且昨天我们五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候,他还跟我说,他买了他喜欢的音乐节门票,过两天要去看的,他怎么可能自杀呢!”
提到王浩兴自杀一事,沈扶舟的语气渐强,情绪也激动起来,原本苍白的脸泛着红。沈霁恒起身为她添了水,思及遗书中的内容,抛出了下一个疑问:“那你了解王浩兴之前和谁有过过节吗?”
“我加入社团时间晚,之前的事情我不太清楚,但是我觉得王浩兴人挺好的,总是乐乐呵呵的,是个和事佬。在我们社团里虽然算不上是风云人物,但是大家也都挺喜欢他的,没见他跟谁有过过节……”沈扶舟紧锁眉头思考了一会儿,突然说道:“卢天华好像不太喜欢王浩兴!虽然他表面上看不出来,卢天华这个人闷闷的,不怎么说话。但是我总感觉他隐隐约约躲着王浩兴,不愿意跟他交流。”
“是吗?”笔记本上又用蓝色签字笔写上了卢天华几个字,沈霁恒回忆着刚刚坐在车后座的两个男生,那个有些阴郁的男孩子似乎就是卢天华。
“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我来社团晚,他们都是社团的老人了。我这次也就是凑个热闹,没想到遇上这样的事……”她的语气里不无遗憾,不知是在遗憾王浩兴的死还是在遗憾自己冲动之下牵扯进了这起案件。
沈霁恒颔首,示意谈话已经结束。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皱眉思考着。厉鬼杀人?这四个字丝毫无法说服他,世间一切的怪力乱神,大多都是因为各种目的而被人为制造出来的。他没理由不怀疑这次依旧是如此。难道是有人在装神弄鬼?而且王浩兴在遗书中提到自己犯了错,所以选择了自杀……
正在沈霁恒思索的时候,房间的玻璃门被敲响了,陆泽探了个头进来,招呼道:“霁恒,过来看一眼。”
躺在解剖台上的人皮肤因为失血过多呈现一种病态的苍白,伤口被泡得发白的右手腕静静地搭在金属台面上,死者紧闭着双眼,表情平静。
“尸体手腕上有试切创,试切创是自杀者在形成致命性切创之前,由于心理矛盾、试探锐器的锋利程度以及体验疼痛感觉等各种目的而采取的轻微切割。基本常见于自杀的情况,而且你看,试切创不止一条。以我的经验来看,很像是自杀的情况。”陆泽不是不相信沈霁恒的判断,只是王浩兴手腕上的伤口太过于典型,让他不得不怀疑。
“这方面你比较专业。”沈霁恒俯下身仔细观察尸体的手腕。尸体的手腕上除却那条深可见骨的伤口,的确横向排布着一些较浅的伤口,他微微皱了皱眉。在尸检这方面,陆泽是要比他有发言权的多的。
“我采了血,刚检测出里面有安眠药的成分。”陆泽语气平静地抛出今天的第二颗重磅炸弹,“根据代谢来判断,大概是昨晚十二点左右服用的。”
十二点?不就是沈扶舟他们离开不久之后吗?新得到的线索让沈霁恒眼睛发亮,但这条线索却与他推断的他杀截然相反。陆泽捕捉到沈霁恒神色的变化,知道他们的吉祥物沈专员一定是又有新想法了,试图抛砖引玉,“综上所述,我觉得目前的线索来看很像自杀。”
“刚刚我跟一个报案人聊过,据她所说,他们一行人是十一点四十左右离开的。如果她说的是实情的话,那这个药就是被害人自己服下的。”
“嗯,如果她说的是实情的话。”陆泽把沈霁恒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沈霁恒一挑眉,“你的意思是,她有可能在撒谎?”
“这我不知道,但是我记得你告诉过我。案件的凶手百分之八十都是受害人相熟的人。”陆泽露出了一个有些狡黠的微笑,并没有多说下去。
“所以你还是相信我的判断。”
“没错。”陆泽大声地叹了口气,似乎是在埋怨自己对于沈霁恒判断力的过于信任,“我还是相信你说的,死者是他杀。”
沈霁恒点点头,推开解剖室的门留给陆泽一个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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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问这边有些头大,他在努力搜集着几个报案人的资料,丁航刚把名字发给他。毕竟他现在确实什么事可做,只能做点可有可无的事情消磨时光。那个看起来十分柔弱的女生就坐在他的对面,仍是那副怯怯的模样,像是这间屋子里随便哪个角落下一秒就能窜出来一只吃人的狼。那个高一点的,穿着LV皮鞋的富二代陪在她身边,不时低声安慰着。
只有那个阴郁的男生独踞着房间的一角,颇有那种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的气质。
“那个……”洛问独自在键盘上敲打了一会儿,几乎要把几个人的老底都抖出来了,总算意识到在人家本尊面前查对方底细是一件多么不礼貌的事,有点愧疚地对着那个女生开了口。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旁边的李伯良先抬起头盯着洛问,看起来对他意见颇大的样子。随后那个女生才抬头,一脸“你叫我?”的表情懵懵地看着洛问。洛问扯出个笑,礼貌地询问道:“你要喝水吗?”
李伯良将黄瑜搂得更紧了点,说道:“她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