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不出沈霁恒所料，黄瑜果然出现在了警局。跟李伯良一样，她是来自首的。
她跟昨天的李伯良一样，坐在审讯室里。一双眼睛已经哭红，此刻肿胀着，却让她的整张脸更显得我见犹怜。她看起来比前两天更瘦了，下巴尖削，仿佛一低头就能刺穿她纸做的身体。手铐戴在她细瘦的腕上，走起路来叮当作响，一双手瘦的却仿佛随时能从中挣脱出来。
没了前几天刻意伪装的报案人身份，她此时此刻显得有些神经质。一双眼睛掀起红肿的眼皮看向审讯室的监控摄像头。眼神莫名有些阴毒，浑身阴冷的气质甚至要比孙佳文和卢天华更甚。
沈霁恒将视线停留在黄瑜身上不到一秒钟，低下头翻起了自己的笔记本，“黄瑜。你说王浩兴是你杀的？”既然她是来自首的，他就也没多废话，直接单刀直入，“说说经过吧。”
“之前的事你们应该都知道了。”黄瑜镇定地看着坐在她面前的沈霁恒和洛问，仿佛她不是前来自首，而只是跟老友在某个咖啡馆闲坐小叙，“那天，我们几个在游戏开始之前聚餐，点了外卖，我把那个药加进了王浩兴的饮料里，看着他喝掉了。之后的事我懒得再说了，你们也应该调查过……”她抠了抠自己前端有些破损的指甲，红肿着的眼皮抬起，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沈霁恒，虽然看起来狼狈却不失气势，“反正是我杀了王浩兴，我认罪。跟李伯良没有关系。”
黄瑜和李伯良如出一辙的态度让洛问颇为无语。他去找暂时被监禁起来的李伯良要手机的时候，他就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现在黄瑜也是一副懒得搭理警方的模样，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你是怎么杀的他？”沈霁恒追问道，黄瑜什么都不说是他预料中的情况，但是他必须要逼她说出些什么，“如果你不交代清楚，那恐怕你没有办法推翻我们对李伯良的有罪推断。”
沈霁恒的语气带上威胁，黄瑜那边却还是一副不痛不痒的模样，她轻轻翻了个白眼，气质与前两天见面时截然不同，“好。整个在那栋楼里面的事情都是我设计的，”黄瑜加中了“我”字，继续说道，“为的就是让王浩兴的死不被怀疑。之后的一切也进行的很顺利，王浩兴死了。但是沈扶舟非要报警！她非要报警！”
黄瑜的眼神中流露出怨毒，但很快又被她遮掩过去，“但是沈扶舟对我很不错，我没想杀她。正好她说这事厉鬼杀人，我干脆将计就计，让王浩兴的死成为一桩灵|异事件。”
“所以烂尾楼的AIRCRUSH是你安排的？”
“没错。”黄瑜轻笑了一下，仿佛这是什么好笑的事情，她的眼睛盯着沈霁恒，宛如一条毒蛇，“当时你们可吓得够呛，真是笑死人了。”
洛问作为当事人，被黄瑜嘲笑的感觉并不好，但他还是顾及着警方的面子，只是嘴角淡淡扯动了一下，露出了个嘲讽的表情，“所以第五个人是你？”
“对。”黄瑜表情没有任何波动，“如果不是我来自首，你们一辈子也找不到我。”
洛问的眉头因为这个问题而锁住了，他记得陆泽描述的那第五个人——背肌发达，但是体温很低。但是黄瑜……她怎么看也不像是背肌发达的人，她身上几乎没有肌肉。一个肌无力的人怎么做到背肌发达？
等等！不对！他盯着黄瑜的脸，前两日看着觉得楚楚可怜的容貌此时此刻仿佛淬了毒的罂粟花，招摇着一副明目张胆的邪恶。在他浏览的网页间隙中，一件商品曾在不经意间跳进他的视线，而后被他丢弃在记忆的角落。
此时此刻，它仿佛冥冥之中被一种力量牵引着再次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你戴了硅胶的身体模具！”
黄瑜似乎也为洛问不知哪里来的无端联想感到惊讶，惊愕在她的脸上短暂驻留了一瞬，随即又换上了游刃有余地带着淡淡嘲讽的微笑，“你猜对了。”她将“猜”字咬得很重，她不信洛问是靠推理得出的结论。
现在的硅胶人体模具做得跟真人没有什么大分别，陆泽在惊慌之中没摸出也属实正常。如果黄瑜没有做这个伪装，那么在陆泽碰到她瘦骨嶙峋的背的一刻，黄瑜就已经在嫌疑人名单上被标红了。
“你很聪明。”事已至此，沈霁恒对于黄瑜已经有了一些刮目相看。能想出如此精细的设计，她的确算得上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黄瑜说的没错，如果她不自首，离他们找到足以逮捕黄瑜的证据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黄瑜对此显得毫不在意，她盯着沈霁恒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不，是你们太傻了。”
她的挑衅并未将沈霁恒激怒，他深色的瞳仁紧紧盯着黄瑜的此时此刻褪去所有胆怯的面孔，他能感觉得到，最初黄瑜的样子并不是伪装，而是另一个真实的她，但是也许是因为那个原因，她内心深处的阴暗被激发了出来，彻彻底底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但是他总是觉得，在李伯良的细心呵护下，黄瑜是不会变成如此偏激的模样的。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他用签字笔敲了敲笔记本敞开的那页，决定从黄瑜的软肋下手，“你自己一个人是无法将王浩兴搬到浴室的吧？是不是卢天华和李伯良帮助的你？如果是这样，那他们两个也算帮凶。”
黄瑜选择用沉默面对这个问题，只是说道：“王浩兴的死是我一个人干的，是我给他下的麻醉剂，也是我想杀他，一切都是我干的。”
“你以为独自揽下所有责任，我们警方就会不追究吗？”沈霁恒的话掷地有声，“你太天真了。”
“导致王浩兴死亡原因的是我下的药，其他东西不重要对吗？”黄瑜气势汹汹地看向沈霁恒，而沈霁恒却因为她的话而脸色微变——为什么她会说导致王浩兴死亡的是她的药？
王浩兴的死亡原因明明是失血过多而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