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泽一觉醒来，头痛欲裂，酒精似乎还带着他的余韵在他体内乱窜。他记得有一部电影里有这么一句话：宿醉的原因是体内脱水，所以渴死和宿醉的感受应该差不多。
陆泽还没怎么宿醉过，但是他觉得他现在要渴死了。
他吧嗒了两下发干的舌头，用手肘支起身体，发现自己已经回了31号，正躺在沙发上，身上还盖着傅小青平日里拿来盖腿的黄色小熊维尼空调被。客厅的大灯关着，只有餐厅的那盏布艺灯放着暖黄色的光，他向餐厅望去，发现三个人没一个人去睡觉。
洛问正一脸严肃地鼓捣着他的电脑，傅小青坐他旁边，手边摊着本书像是在备课。沈霁恒坐在二人对面，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着。他们三个好像都在等他醒过来。而陆泽不敢想象自己是怎么到家的。究竟是洛问给他抗回来的，还是他叫来沈霁恒和傅小青三个人给他拖回来的，样子都不是很美观。
他从沙发上爬起来，因为身上肌肉的酸痛而呻吟了一声。几个小时前在舞池被迫的律动，让常年在解剖室里泡着，并对傅小青的格斗术课程不屑一顾的陆泽乳酸疯狂堆积。
但是那三个人被陆泽的呻吟声吸引，傅小青第一个反应过来了，奔向水壶给陆泽倒了满满一大杯水。
“喝水！霁恒说喝酒多了容易口渴！请！”
陆泽感激地冲傅小青笑笑，借过水杯“吨吨”两口见了底。他摸了把嘴，还觉得渴，又将杯子递给了傅小青，“再来一杯～”
傅小青点点头，直接把水壶端来给陆泽无限续杯，一边开了口，“别光喝水，快说说，晚上怎么样？”
陆泽瞟了一眼钟表，已经半夜三点多了，他去的时候大概是晚上十点多，正是Alcoholic最热闹的时候，出来的时候场子也到了最高潮，怎么也得十二点了。自己竟然睡了三个小时，陆泽很震惊，他半是心疼、半是感激地看向一直没睡，坚持等着他的三个人，说书一般讲述了今天——或者应该说昨天晚上，他花5000块钱买来的这段经历。
他絮絮叨叨讲了快20分钟，掺杂了不少的故事成分，但是大宗旨是没变的。他还刻意隐去了他亲了一个姑娘的桥段，把它艺术加工成了姑娘亲他，还被他义正言辞地拒绝。着实不要个脸。但是他没忘记他当晚的任务，虽然他知道即使他就是拿沈霁恒的钱去花天酒地的，沈霁恒也不会说啥，但是他很怕。
他着重讲述了那道阴冷的目光，说得傅小青满脸担心地看着他，仿佛他下一秒就会被关进面包车带走，她下次再见他，他就是个五个月的妈妈了。
陆泽添油加醋地讲完了自己晚上的经历，沈霁恒听着听着眼神慢慢亮起来。他和陆泽最初的想法一致，他觉得那道目光一定是S的人，能让身为警员的陆泽产生应激反应的人，不太可能是个等闲之辈。
而洛问此时也趁机说出了他在去接陆泽之前没来得及说的话。
“我觉得那个曾经跟咱们接触过的高层，是卢天华。”
短短一句话，一石激起千层浪。沈霁恒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这种兴奋是跟平时他拿美式催化起来的兴奋截然不同。沈霁恒的眼神顿时像装进了星星一般，整张脸都亮了。
“你怎么推断的？”
沈霁恒不是之前没怀疑过卢天华，只是他在这起案件中实在是没露出什么马脚，再加上他所有的疑点都放在了明面上，倒显得没什么能深挖的了。
而之后他又被云卢县的事牵绊住了脚步。人既然已经交给了丁航，之后的事情就不是他能掌握的了，也就没再深思下去。但现在想来，卢天华确实很可疑。参与其中的人多少都有些说服力强的动机，只有卢天华，一直都像游离于这个案子的缺失的一环。
在沈霁恒发散思维的同时，洛问开始尽量言简意赅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觉得卢天华是刺激黄瑜导致她杀人的那个凶手，在论坛里找到黄瑜的那个人估计也是他，但是黄瑜也许对此并不知情。而且，我发现，咱们这个案子每一个突破点——除了安托品之外，都是卢天华故意透露给咱们的。”
“你这么一说，确实有点啊。”参与全程的陆泽感叹道，喝完了一整壶水的他现在精神满满，而在案件后半程就被迫缺席的傅小青此刻还一脸懵逼。
对于傅小青，卢天华只是打过几个照面的普通报案人，她连最后卢天华协助犯案的事都是沈霁恒跟她说的。
“你说的很有道理。”沈霁恒将洛问的话在脑子里过了几遍，洛问说得每一个点跟他记忆中的细节都对得上，连他都不由得赞叹，洛问的进步真是一日千里。开始的时候，他还是那个在现场只会“看”而不会“观察”的新手，现在都已经能将沈霁恒都没发现的问题抽丝剥茧出来了。
智商一百五的四核脑子果真是名不虚传。他漂亮的异色瞳没准也是智商的外现，毕竟聪明人多少都得有点特殊的标志。就像是福尔摩斯的猎鹿帽和长风衣，堪称经典。
“卢天华是个聪明人。”沈霁恒有些感慨，卢天华先入为主的报案人身份一直蛊惑了他不短的时间，就算他为了黄瑜而撒谎，他也只是觉得他是个因为太过深爱黄瑜而失去了理智的可怜人。
就仿佛是东野圭吾《恶意》的故事一样，因为一个“毒丸子”而事先设下的第一印象，会干扰之后对这个人的一切判断。而在破案的过程中，保持对一切可疑现象的敏感，是沈霁恒还需要磨砺的地方。
“所以卢天华就是那个即将被内部处决的高层？我记得顾正平提到过‘S’的组织一共有5个高层，现在两个已经浮出水面了。”傅小青的询问打断了沈霁恒的自我批判，他回复道：“没错。而且按照陆泽的描述，那个‘艾大人’也已经快上钩了，咱们只需要再加把火，就能请君入瓮了。”
“怎么请？”傅小青疑惑了，她本以为计划是让陆泽被抓走，他们再去营救，正好就有切实证据去寻求警方帮助，一举攻破那座“地下堡垒”。虽然按照这个计划的不靠谱程度，确实不像沈霁恒能提出来的，但她也想不到别的方法了。
毕竟她跟沈霁恒不好露脸，沈霁恒又不想在没有确实证据的时候，寻求警方的帮助，麻烦丁队长。虽然顾正平算得上一个实锤，无奈他碍于面子，不肯出面。
“你记不记得谢桥家里有家酒吧？等时机成熟，我们租一晚。”
“你的意思是，在里面提前布下人手？”洛问疑问道，他倒是听过一耳朵，说是谢桥是个富二代，但没想到居然这么有钱，他又输了一层，真愁人。
在洛问又在为自己的贫穷而卑微时，沈霁恒对他的话进行了肯定的回答。
“没错。”
“但是万一那个人没去那儿呢？”傅小青又对这个计划产生了怀疑，毕竟他们经费有限，要是最后没成，那可太亏了。
“如果那个人锁定了陆泽，那陆泽去的地方就会成为他的目标。”
“对哦。”傅小青被沈霁恒说服了，开始担心下一个问题，“那万一陆泽真被抓走了怎么办？”
她颇有些担心地看向在一旁一直认真听着他们对话的当事人，陆泽作为诱饵倒是真的非常有觉悟，一直坚定支持沈霁恒的任何决定，出生入死不在话下。就算他真的被抓走了，不还是有前面那段留给他“忏悔”的时间，只要他坚持得住，他一定能等到沈霁恒来救他的。
此时沈霁恒对于傅小青担忧的回答也让陆泽又放心了几分。
“放心，就算他被抓走了，也没什么大问题。我在他衣服的内衬里缝了定位器，我们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他。”
原来沈霁恒让他穿这么宽松的衣服是有原因的！陆泽好感动，简直要抱着沈霁恒大腿嘤嘤嘤了。
“但是凡事还是要多加小心，如果出现什么问题，任务放在一边，先要保证自己的安全。”沈霁恒再次重申了这个问题。即使他现在不排斥自己的朋友对他施以援手，或是偶尔让自己处于一个比较危险的境地，他也无法接受他的朋友真的为了他而受伤。
“对了，顾正平肚子怎么解决的？”傅小青想起这茬，顾正平给他们的委托费百分之八十都是为了解决他那个肚子的。
“我找了谢桥，让他家医院里的一个专家给主刀的，现在应该已经在修养了。”
谢桥家里还有医院？洛问觉得自己输得透透的了，谢桥家里啥都有，而他什么都没有。连之前租的房子也因为入住31号而退租了，他现在真的就是吃沈霁恒的，喝沈霁恒的，跟谢桥完全比不了啊。
洛问还没转过弯来，谢桥一个直男，他跟他比个什么劲儿。仍旧沉浸在谢桥这个富二代的光环下无法自拔。
“小青，陆泽，你们去睡觉。我跟洛问喝一杯。”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