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彬?”沈霁恒眼神一亮,将这个从未耳闻过的名字写在了纸面上,用笔圈了几个圈表示其重要性,“李建彬是什么人?”
“李建彬,是Angela的一个客人,我不太认识,好像是个企业家吧?两个人之前关系挺好的。我有一次在逛商场的时候见到他们两个在一起,还拉着手。好像是在一起了。但是上周,我听见Angela在包间里跟李建彬吵架,因为他们声音实在是太大了,所以我趴在门上听的很清楚。”
洛问对于陈芮整天偷听墙角的行为感到很无语,但是也幸好是她的这个习惯,让他们现在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我就听见李建彬说什么‘不值得啊’,‘良心让狗吃了’之类的,然后Angela好像也生气了,说‘一定要亲手杀掉你这个狗东西’,但是当时他们好像往里走了,之后的我就也没听清楚。但是我很确定Angela确实说了杀人的事。警官同志,你们说会不会是李建彬怕Angale动手杀人,就先下手杀了她?”
“我们暂时还无法判断,也不太方便透露有关案情的事情。您可以继续说。”沈霁恒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反抗的威严,即使八卦心强如陈芮,现在也不敢再多问,继续把自己知道的线索说了出来。
“之后我又听了一会儿,也没听到什么东西。我就想走,结果我刚走了几步,李建彬就打开门冲了出来,走得特别快,看起来气冲冲的,还撞了我一下呢。”陈芮看起来有些气愤,“Angela还被他气哭了……”
“那你问死者他们两个之间到底为什么争吵了吗?”沈霁恒问。
如果陈芮的确是问了杜凤燕争吵的起因,他们也许就能从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理出个头绪,也就没那么难了。
“我问了……”陈芮顿住,深吸了一口气,她肯定的回答让整间屋子都仿佛陷入了一个期待的漩涡,然而下一秒,陈芮却亲手将这个漩涡从中心处破掉了。
“但是她没告诉我。”
洛问的肩膀肉眼可见地垮了下来。姐姐,说话最好不要大喘气。
“那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这……”她的表情凝固住了,看得出是正在努力回想的模样,五秒钟过去,她露出了一个可以被称为“恍然大悟”的表情,说:“对了,她跟我说,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如果一开始她做了对的选择,一切不会变成这样。”
“对的选择?”沈霁恒低低喃喃了一句,手上动作没停,将一切他觉得可疑的信息都记了下来,心中暗道:这个对的选择究竟是什么?会让杜凤燕后悔到现在,这个决定是不是直接导致了她跟李建彬的争吵?
更让他奇怪的是,这个一开始究竟是从哪里开始的?
在沈霁恒思考的空档,整个房间只剩下了洛问敲击键盘的声音,即使仅仅只知道个名字,在茫茫人海中找到“李建彬”这么个人对他来说也不算难事。只要找到经常出入碧月湖公园的那个“李建彬”就可以了,幸好碧月湖公园采用电子门票制度,至少能让进来的人都能有个底,但如果李建彬位高权重到可以随意进出,那就另当别论了。
洛问心里打着鼓,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着,屏幕上绿色的进度条以极高的频率闪烁着,全市无数个“李建彬”正在慢慢地被筛掉,只留下最后那个正确选项。
一分钟过后,他的电脑发出“叮咚”一声,一个看着非常正派的男人出现在了屏幕上,旁边的资料表上写着“李建彬,男,45岁,建华实业有限公司CEO。”
他将电脑转了个方向,好让陈芮能清楚看到屏幕上这个男人,他问:“是这个人吗?”
陈芮没有回答,好像没听到似的,他再次提高了声音喊了一句,“报案人。”
她这才仿佛大梦初醒一般看向了洛问。眯起眼看了看电脑屏幕上那张端正的脸,惊呼道:“就是他!就是他!他就是李建彬!”
洛问点了点头,将电脑屏幕再次转回了自己面前。
沈霁恒凑过去看了一眼屏幕上那个人,继续问道:“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什么了……Angela一直不愿意跟我说这些事情的嘛……”陈芮在沈霁恒的一再询问下也显得有些委屈,“其他的我是真不知道了。我们平时工作也挺忙的,我们好多人都还是竞争关系,我说的这些已经是我知道的全部内容了。Angela性子很冷的,也不怎么愿意跟我们说话。我已经算是她唯一一个好朋友了,我们这群姐妹里,说她心气儿高,有优越感的可不是一个两个。”
“你刚刚不还说她只有两个仇人呢吗?”
陈芮见沈霁恒严肃起来的样子,语气变得越来越委屈,“那我那群姐妹们怎么可能跟她有仇嘛?我们就是有时候嚼嚼舌根。她们可没有杀人的胆子哦。你可不要乱讲。”
虽然陈芮说的话确实有道理,但是她也很有可能因为自行判断的“没有杀人的胆子”而过滤掉很多人。但是沈霁恒知道,再逼问下去也没有什么用了,陈芮毕竟还是报案人,而且她刚刚唯一一个有胆量咬出来的“李建彬”,都是一家公司的CEO,之后的人身份只会越来越高,她不敢。
但沈霁恒也同样不相信她所说的她不了解杜凤燕的其他客人,在这个没有秘密的小圈子里,将其他竞争对手的客人名单打探出来难道不是最基本的操作吗?她只是不敢,也同样是给自己留个后手。
但如果洛问真能查出这个名单,那陈芮在“湖中歌舞厅”里同样会变得岌岌可危,只有她一个人曾经跟警方接触过,那名单的泄漏来源也就变得不言而喻了。那到时候陈芮很可能会被处理,用以杀鸡儆猴。
沈霁恒很纠结,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当然,在他的心里一件案子最重要的始终是真相和替死者伸冤,但是如果要以另一个人的受伤为代价,他似乎也无法那么果断地做决定。
在沈霁恒短暂愣神的这几秒钟,陈芮已经开始变得不耐烦。报警之后被询问的这段漫长而令人窒息的时间已经超过了她的“好奇心”可以忍耐的阈值,她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离开。
“我可以走了吗?我一会儿还约了客人。”
“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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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卢县那个灰色产业还没解决,湖中歌舞厅这个在法律边缘疯狂试探的销金窝就又出现了。沈霁恒真是一个头两个大。而且现在“艾大人”那条线也不能放过,如果那个人放弃“陆一”这个目标,那他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就功亏一篑了。
沈霁恒现在也有些迷茫。自己一开始成为专员的目的仅仅是为了找到父亲死亡的真相,而现在,这种破案的责任感甚至有些凌驾于他最初的目的之上。
他暂时还没有办法将思绪理清,他只知道这两条线他一个都不能放过。
陆泽刚解剖完尸体拿着还没来得及签字的尸检报告找到沈霁恒时,就看见他站在饮水机旁边,端着个水杯正在愣神。人一思考起来,对于肢体的掌控能力就会被减弱,现在沈霁恒的脑子没放在手上,水杯随着他手的放松慢慢倾斜,眼看水就快要洒出来。
“诶——”陆泽赶紧上前一步替沈霁恒扶住杯子,沈霁恒像是被吓到了,抖了一下。陆泽看见沈霁恒这个毫无防备的样子,就知道他估计又是入定了,问:“想什么呢?”
“我在想案子。”
沈霁恒的回答和陆泽设想的一模一样,他露出个“果不其然”的表情,问:“怎么?有什么头绪了吗?”
“暂时还没有,我们现在唯二嫌疑人就是杜龙和李建彬,一个是弟弟,一个可能是前任的情人,以我的经验看,两个人的嫌疑有限,但是还是要深入才知道。”
“对了,之前顾正平那个案子也得继续跟进吧?今晚继续?”
沈霁恒还没开口,陆泽就替他想到了,他略一思索,问:“你身体能行吗?我要把你累着了,傅小青估计得跟我拼命。”
“没问题!”陆泽拍了拍胸脯,随即意识到沈霁恒刚刚说了什么,翻了个白眼嘲讽道:“傅小青哪儿敢跟你拼命啊?我要是敢说你一句不好,她不得撕了我?”陆泽锤了沈霁恒胸口两拳,沈霁恒被他锤得肉痛,皱着眉头,捂着胸口问道:“尸检报告怎么样?”
沈霁恒一说,陆泽才想起来他找沈霁恒是为了干什么,连忙抖了抖手中的报告,“我跟你说,我今天发现很多线索,绝对是个大料。”
“什么?”沈霁恒虽然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是陆泽发现,他的眼睛瞪大了一毫米,表示他很感兴趣。
“我跟你说,我在杜凤燕的腿部,发现一个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