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贵抬起头,眯着眼看向沈霁恒的手机屏幕。上面,凌简俊秀却多少带点邪气的脸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猛得大喊:“没错!!就是他!他就是李先生!”
沈霁恒点点头,将手机递给好奇的陆泽和傅小青。
竟然是凌简吗?!
傅小青和陆泽互相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和李建彬相比,凌简只能算是他身边的一个小角色。饶是听李建彬提过好几次,傅小青也并未将这个助理放在心上。
沈霁恒却能在以他为主导的审讯过程中联想到这一点,只能说一句——沈霁恒不愧是沈霁恒,聪明到了极点,这种聪明比洛问那纯然的高智商还多了一丝对于人性的看破。
现在更重要的是,这个陈贵口中的“李先生”居然是凌简。他并不姓李,那他为什么要称自己为“李先生”?这是李建彬授意的吗?还是说他想以李建彬的名义做些什么?
无论如何,能确认和陈贵联系,带他去纹身的人是凌简,多多少少都给陷入死局的案情撕开了一个口子。
沈霁恒越来越觉得李建彬不简单。不光是李建彬,凌简也同样可疑。
反倒是他面前的陈贵显得有些单纯到愚蠢。
最直接的证据现在已经被证明是李建彬身边的人一手炮制,简直是贼喊捉贼。现在李建彬他们认定陈贵是肇事者的证据链已经彻底垮台,站不住脚了。这直接导致杜凤燕父母的车祸案又再次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李建彬告诉杜凤燕已经找到了肇事者,而杜凤燕因此想去亲手手刃了陈贵。杜凤燕的死是否与此有关?
思索后,沈霁恒决定从这个方向再次深入,“你在十月八号有没有去过湖中歌舞厅?”
“湖中歌舞厅?”这个名字对于陈规来说非常陌生,他多少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是小龙他姐工作的夜总会吧?那地方我连个边都摸不着,人家也不让我进啊。”
沈霁恒又像一只豹子一样微微眯起眼睛,虽然觉得自己的猜想不太可能,但是他仍旧问了:“你对这个地方了解多少?你们道上的兄弟有没有去的?”
“我对湖中歌舞厅没啥了解,就算是有人带着进去,我这个形象人家也不愿意让我进……”陈贵这话说得相当可怜,他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道,“现在我跟凯哥混,但是我这种人家凯哥也看不上,我倒是知道凯哥爱去那里,好歹也算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凯哥是吧?大名叫什么?”沈霁恒抬眼看人,眼中是不可直视的压迫感,锐利和冰冷一同从他的眼睛中射出。
陈贵唯唯诺诺地答道:“我记得……叫王忠凯……”
点点头将这个名字落在纸面上,沈霁恒看着眼前这个自打进了门就紧张得不行的男人,情绪一时间也有些复杂。他知道陈贵都做过什么。和杜龙几乎别无二致,只不过下手时轻一点,跑的时候快一点。
这些人究竟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在法律的边缘试探的?明明胆子小得可怜,在他们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而聚集成一群人之后,却有莫大的勇气,敢将街头当成斗兽场。
难道午夜梦回的时候,不会觉得头上悬着一把达摩克斯之剑吗?
而这个凯哥,马上就会成为下一个被打黑组的同事重点关注的对象。他怕是怎么都不会想到,把他拉下去的居然是个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的小弟。
沈霁恒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光滑的纸面上轻轻滑动着,仿佛在用这个动作理顺自己脑海中的一条条线索,他又问:“王忠凯在十月八号去过湖中歌舞厅吗?”
“我记得去过的……那天我去找凯哥,他们说凯哥放松去了,是不是就是去了湖中歌舞厅。 。 。 。 。 .”
“我知道了。除了他,还有没有别人?”
“没有了……”陈贵摇了摇头,“我认识的人里面也就凯哥能进去… … ”
沈霁恒点点头,“好。我们知道了。如果以后还有什么问题我们会再联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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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贵感恩戴德地离开,三个人又聚在了法医科办公室,沈霁恒眉头紧蹙,不知在思考些什么,每次案情进展到一个难进难退的地步,他都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傅小青喝了口水,问:“今天对陈贵的审讯,霁恒你有什么想法吗?”
陆泽一边把水杯放在沈霁恒手边,一边顺着傅小青的话问道:“我看陈贵说得应该是真的。凌简真的是那个李先生吗?”
“我刚刚跟张烁确认了一下,确实是凌简。”沈霁恒说,明明是好消息,脸上却没见一点笑容。
“所以咱们现在要怎么办?”傅小青抱着杯子,满面愁容。
“我觉得,一切的一切,都和杜凤燕父母的车祸有关。 。 。 。 。 .”沈霁恒捏捏眉心,心下已经有了一个雏形,“我觉得这个凌简就是那个高层。”
傅小青惊呼:“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他露出什么马脚了?可是我们还没见过面啊。”
沈霁恒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答道:“直觉。”
“所以现在你还打算执行之前的那个计划吗?”陆泽问,他还记得沈霁恒说想要抓到他,最快的办法就是陪他玩游戏。
“没错。我们现在用最快的速度找到当年车祸事件的真相,跟他来一场推理游戏。如果我没猜错,他很可能就是当年真正的肇事者。”
傅小青二度震惊:“你说什么?!”
“这只是我的猜测。”沈霁恒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力,傅小青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也不知道为何昨天还信誓旦旦运筹帷幄的沈霁恒今天却仿佛没了信心。
“沈霁恒。”傅小青叫他的全名,语气里第一次有了不信任,“你在赌对吗?为什么你这么着急解决这次的案子?”
“圣光会的动作已经越来越迅速,而且他们参与的也越来越多。我不知道还会死多少人,我等不了了,我现在只想抓住凌简,让他告诉我一切。他是这几个人里面最容易撕开突破口的人。 。 。 。 。 .”
“所以我们更应该谨慎。沈霁恒,你现在根本就不像你自己你知道吗?”沈霁恒堪称二段跳的猜想多少让傅小青有些迷惑,沈霁恒的推理向来是一环扣一环,每一环连接的地方都有坚不可摧的铁证予以链接。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所有的推测仅仅是推测,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
“霁恒,现实不是推理小说。我们警茶办案要有证据的你懂不懂?”傅小青做梦都想不到有朝一日,这句话居然会轮到她来跟沈霁恒说。
“我明白。”他回答,声音却显得相当疲惫,像是一直在他们面前伪装成没事的样子,现在装不下去了一样。
“霁恒!”傅小青突然紧张起来,“你不会是得了什么绝症了吧?!”
陆泽也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沈霁恒,仿佛眼前的沈霁恒被夺舍了。但沈霁恒现在的表现确实和被夺舍没有什么区别。
“没有 。 。 。 。 . .我没事,是洛问。 . . . . .”沈霁恒的眼睛轻阖,脸上一派难言的疲惫。
“问问怎么了?”傅小青急道。能不能找到真相都是其次,但是如果洛问真的出事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会心安。
他犹豫了一下,这才道出实情:“医生刚刚给我打电话,说他因为休息不好,情况恶化,现在已经有些神智不清了。”
“神志不清??!!”傅小青和陆泽同时惊呼道。
“只有尽快结束这个案子,我才能尽快把洛问接回31处照顾他。现在为了洛问,我只能赌一把,没办法。 . . . . .”沈霁恒的神色相当纠结和痛苦,连傅小青都能看得出他的天人交战。
一边是棘手的案子,一边是爱人。傅小青也能明白沈霁恒的纠结之处,但是沈霁恒这样的行为实在是太冒险了。如果凌简的行为模式并不如他们预测的那般,那贸然的打草惊蛇不仅不能尽快地结束这个案子,还会使凌简对他们心生戒备。
沈霁恒这么做,无异于抢先把自己的底牌亮了。但是这又是为了洛问。 . . . . .
“实在不行,你回去照顾问问,我跟泽泽跟进这个案子。”这是傅小青能想出的最好的方法,陆泽同样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沈霁恒,希望得到他的肯定。
“不行。”沈霁恒摇摇头,“我是不会贸然行动的,你们相信我。我比谁都想要揪出幕后的人,我也比谁都希望能稳扎稳打。不是我不放心你们,如果让洛问知道我为了他而没有跟进这个案子,他会有多愧疚,你们也可以想象。”
“现在最能双全的方法,就是我现在提出的这个。就算到最后没能套出圣光会之后的内容,我们至少不会影响杜凤燕死亡的案子。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