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院方已经报警处理,接下来大家还请各自打道回府,这些不干净的事,还是少沾惹的好。”一位医生下了驱逐令,人群开始渐渐散去,既然警方已经介入,那么接下来整个医院都不太平了。
“于海先生,我们也回去吧。”陈叔扯了扯出神的于海。,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在医院这与死神拔河的地方,见些血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虽说这血来得有些瘆人,可也算不得什么。
陈叔并没有往坏的方向去想。
“噢,不过这件事我得问清楚。”于海先退出了电梯之中,工人也紧随其后,拎着梯子便离去了。
“有什么事就直接问吧,这件事情可小可大,兴许只是我们多虑了。”一位医生说道,另一名医生走了出来,掏出荧光闪烁的电话,在廊道中通电。
“确定是人血吗?”于海声音谨慎。
“是,不可能会是兽血之类的。”医生回道,凭他多年的经验一眼便可以断定那血是人血。
“能推断出具体暴露时间吗?”于海的问题如影随形,单凭这血液的色泽凝固程度他个外行也知道已经暴露空气中许久了。
“一天吧,”医生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具体时间的话还要等化验结果出来才知道。”
于海皱眉沉思,目光盯着那苍白灯光的一角,那仍在不断滴落的暗红鲜血。
他想到那幽深逼仄的井道,七道镶嵌着的钢门,莫名地一幅画面从思绪深处钻了出来,夜深人静,万籁寂静时,一道黑影拖着奄奄一息的尸体,将其丢入了电梯井中,一声巨响过后,是绝望的呜咽,鲜血在灼烧的黑暗里流淌。
“这位先生,还有什么事吗?”略略有些疲倦的声音。
于海回过神来,捏了捏鼻子,干笑一声,“没事,麻烦您了。”
“客气了。”医生瞥了他一眼,而后对着陈叔一笑。
“我们走吧。”于海最后看了眼那滴落鲜血的角落,回身离去。
陈叔自始自终都没有几句言语,他斑驳的眸光好像浸透了浓雾,不可察觉地,陈叔冷冷地笑了笑,转身,驮着背缓步离去。
遥遥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廊道的拐角,昏黄的光拉着他们扭曲的影子。
“干嘛对那老家伙这么客气?”在一旁通话的医生皱着眉头走了过来。
“你还没听说吧。”目送着于海二人离去的医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别给我兜弯子,咱哥俩谁跟谁啊!”
“那陈叔可不是咱们能招惹的,”他神秘兮兮地说,“据说和咱们院长走的很久,称兄道弟呢,所以,你懂吧。”
他一手抵在那有些失神的医生的胸膛上,后者有些恍然,脑中闪过院长的样貌,那可是个真正和蔼和亲慈悲渡人的医者。
……
雪花旋舞着落下,满天都是舞蹈的精灵,它们翻飞起落,化作这城市素白新衣的一点。
车水马龙的长街,行色匆匆的人流,滚动的笛声气浪声湮没了那踏雪而过的清脆声响,狂风嘶拉地扯着,卷起一片落雪,直冲天空而去。
男子一手侧搭在车窗边,一手扶着方向盘,他的目光盯着荧光闪烁的屏幕,上面赫然显映着医院此时此刻发生的一切,茫然不解的于海同着陈叔一同回到病房,何姨坐在沈芸床前,回头看向他们,苍白的光落在苍白的脸。
“亦梦亦幻。”他低语着,取出了另一个老式的电话,随着一阵电话忙音,他拨通了本市最大的新闻媒体。
“您好,欢迎致电绿藤之声,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吗?”清脆悦耳的女声。
“绿藤外环发现一具泥塑尸体,疑是一起凶杀案件”他的声音沙哑,好像烧坏了喉咙一般。
一瞬的迟滞,随之是有些急促的话语。
“这位先生您确定您的言论属实嘛,如果谣传的话,可是要判刑入狱的。”
“确定。”冰冷的声音,没给那女人在说话的机会,他按下了挂断键,一阵嘟嘟嘟的声响后,他熄灭了手机屏幕。
隔着长街与雪,男子看了眼屹立如巨人般的市立医院,脸上肌肉起伏,不知是笑还是不屑。
车窗缓缓升起,排列两道的停车中,一辆老旧的面包车驶离出来,它碾过积雪,汇入车水马龙。
……
“老吴啊,有些事情还是要给你赔个不是,蓝山那件案子,我确实有些独行武断了。”杜磊双手插在口袋里,踩过一层又一层的积雪。
“不怪你,要说起来,因为田鹏的原因我也没能保持理智。”吴宇柯和他并肩走着,目光看着纷纷扬扬的血,及那苍莽的大山。
“田鹏落网了,也是了解了你我一大执念,可往更深处说,田鹏的落网只是骚乱的开端,黑色产业的空荡,必然引起群狼环伺。”杜磊叹了口气。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没什么好哀声叹气的,”吴宇柯拍了拍杜磊的肩头,“正义与邪恶的斗争永远都不会停止,只要还存在着买卖,总有人甘愿泯灭人性,前仆后继。”
“是啊,有时候想,这世界要是简单些该多好,人人都单纯点,就没那么多恶人了。”杜磊伸手看着一雪花飘落掌心,而后融化成水。
“没了欲望,一个人也算是彻底老去了,一个枯寂的世界,倒不如这万象纷呈的精彩。”吴宇柯轻声说。
“也对,”杜磊眯着眼睛,“管它呢,既然这个世界永远都避免不了黑暗的话,那么我们就打压的它们不敢露头,再怎么说,作恶的也只是作恶的,一辈子都洗不干净。”
“够可以啊。”吴宇柯看了他一眼,洒然一笑,抬手与其碰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