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短刃极其锋利,两人挣扎间,已然又深入他左肩几许,顿时血流如注,越夙辙痛的额角直冒汗。
要是出口叫门外护卫,恐怕才出声就会被这小畜生杀死,但要是不叫,也只能说些软话试着周旋。
少年依旧想奋力抓住那把短刃,黑黝黝的眸子深的让人发慌。
凭着刚才少年的反应,越夙辙略微知道了江渊想要杀他一定和那相府小姐有关,恐怕这个半大的小孩只是个幌子,背后站的是那个老奸巨猾,一直拥护三皇子的老丞相。
这老丞相有个孙女,就是那个反派喜欢相府小姐,原著中最后反派便立了她为皇后。不过这相府小姐也是老丞相的一步棋,一步可进可退的好棋。
他心里猜了十之八九,准是相府想要斩除太子党羽,不知从何下手,于是就看到了这个脑残低智高调欺人的原主。
而这反派这么鲁莽的要杀了他,怕是他心仪的那个相府小姐给了什么巨大的好处,加之反派也对他忍耐许久,索性剑走偏锋,赌一把。
越夙辙思忖间,少年的手已更进一步。他死死的盯着那把插在越夙辙胸口的短刀,双手使力,不断逼近越夙辙的左肩。
他惊慌中赶忙出声:“四皇子,不要做傻事,你以为你杀了我,那丞相府就能保你安危?”
少年的手一颤,力道撤了一半,越夙辙了然,他猜对了。
“四皇子,如果你今天停手,我保你安危。”
江渊眼眸闪动,长长的鸦睫就像一把小扇,眸子里透出慌张,虽然他尽力隐藏着,但还是让越夙辙看到了。
越夙辙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了。
他直直的盯着江渊的眼睛,用完好的右手紧紧抓住江渊的手,“四皇子,我发誓。”
血一直汩汩的流出,越夙辙一头墨发沾上了血色,脸颊边蹭上了点点血迹,颇有几分肃杀的意味。
少年的眼眸透出明显的狐疑和恐惧,对上越夙辙那双坚定的双眸,微微有些诧异,手下松了松。
江渊终于还是放开了手,一脸无助的站在越夙辙身边,垂着头一言不发。
室内一片静谧,只有越夙辙的心脏在狂跳,他余光瞄了瞄站着的少年,生怕他一个暴起直接让自己命丧黄泉。
隔了良久,少年依旧没有动作,站在他身边面无表情,他才略微放松了警惕。
他擦了擦额角的汗,微微叹息道:“四皇子,去外面给我接些水吧。”
站的笔直的少年微微一愣,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般小心翼翼地看着越夙辙。
“去吧,没事的。”越夙辙坐在床上,忍着痛慢慢撕开了层层长衫,看着呆站着的少年,不由放松了语气,“我说了保你,就保你,我越夙辙说到做到,我发誓。”
他望向眼前少年,无意间瞥到那双沾着着血和灰的衣袖,那双衣袖的主人仿佛感受到了,像个犯错的孩子一般捉着袖边往袖筒里面缩。
他捂着受伤的左肩,随手将血迹蹭到了衣服上,轻轻叹了口气。
“过来。”
少年抬头,一双眸子亮的如同星辰,看的人发慌。
“让你过来你就过来。”
少年显然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越夙辙痛苦的模样,想着没什么威胁,才小心翼翼的向床边靠近。
他见过眼前这个人欺负他时候趾高气昂的模样,也见过他收取贿赂时点头哈腰的姿态,这人的每一面都让他恶心,每一点都让他恨之入骨,每一天他都想着怎么杀了他。
除了今天。
从一开始感受到的那份陌生感愈发强烈,江渊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人,不是他熟悉的那个恶劣狭隘的小人,尤其是盯着他赌咒发誓的眼睛,让他有种莫名的心安和信任。
越夙辙把江渊再拉过来了一点,他伸出右手,握住江渊一只手臂,缓缓地将蹭到血和灰的一面挽进了袖筒里。
也不管少年已经愣在原地,任由他摆弄。
他挽到右臂时,才略一挽起,就露出了少年满是伤痕的手臂。
越夙辙呼吸一窒,看着触目惊心的暗红色伤疤还在往外冒出血水,倏地头皮发麻,冷汗冒出。
江渊手臂上的伤一层接一层,一眼就能看出挨打肯定是常态。谁干的他清楚的不得了,而且里面保不准还有原主一份。
虽然这小孩日后是个的大魔头,自己还刚被他捅了一刀,但越夙辙还是感到心疼。
他轻轻抚上可怖的伤疤,不自主脱口而出,“你就不能乖一点,不惹事。”
少年一愣,忙把手臂收回,避开越夙辙眼神冷漠道:“我乖,你们岂不是得打死我。”
越夙辙霎时哑口无言,空气又坠入凝滞,他微微一咳,轻轻推了江渊一把。
“这样可以了吧,去,去外面打些水。”
少年像是得了赦令一般,一溜烟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屋内散发着血的铁锈味,越夙辙看着左肩皱了皱眉,他循着记忆打开床头机关,看着躺着的一些药物。他拿出止血的药膏,看到还一瓶还未开封的金创药,不知为什么,鬼使神差的也拿了出来。
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越夙辙怎么都想不通自己怎么会栽在这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身上,
他也不是没有遭受过暗算,而且事实上,在他之前的生活里暗算都可以当饭吃了,但他警惕心极高,从来没有一次伤过他分毫。
而第一次栽倒,竟然是栽在一个毛小子身上!
所幸左肩的伤口还不是特别深,越夙辙略懂些医疗知识,知道没有伤到筋骨,修养一段时间差不多就可以恢复如初。
只是这个欲除他而后快的相府,和这个日后一统天下,如今恨他入骨的小畜生,才是麻烦。
越夙辙能清楚的感知到,原主的结局和这个小畜生息息相关,恐怕他想不重蹈覆辙,日后被做成人彘,只能从这个恨他入骨的小畜生入手。
原书里写过,这反派极其记仇,而他穿过来时原主就已经欺辱了反派很久,怕现在这反派的小本本上都记了几十个正了,现在想补救,怕是晚了。
越夙辙思前想后,总结一句,天要亡我。
“吱呀——”
少年推开门,端着一盆水走到越夙辙身边,动作轻缓地把水放在地上。
越夙辙笑了笑,从床上翻找出已然沾上血地衣物,扔在江渊眼前。
“你干的,洗了吧。”
少年瞪大了眼睛,一双黑黝黝地眼珠目不转睛地看着眉眼带笑的越夙辙。
“怎么,你自己干的,就不管了?”越夙辙一手简单的处理了下左肩,把手中东西往被子里藏了藏,看着江渊,示意了下自己的肩膀。
少年立马就蔫了,低下头拿起越夙辙的长衫往盆里放,细瘦的胳膊被晒成了小麦色,配着那张紧锁眉头的小脸,十分可爱。
他洗的很卖力,但是血迹并不是那么容易洗干净的,任凭江渊洗了多久,衣服上的血色也只是淡了一点。再加之越夙辙那件衣服还是墨绿色,大片血迹在上面就像盛开的血花,格外扎眼,要完全洗干净实在困难。
他的一双手洗的发红,手臂上有些伤疤有的并没有愈合长好,随着少年的动作,均裂了开来。
淡淡的血随着手臂流向盆中,在水面慢慢晕了开来,江渊就像没有察觉到一样,手下依旧没有停的搓洗。
倒先是越夙辙看不下去了。
“算了算了。”他摆摆手,示意江渊起来。
少年愣了愣,一双乌黑发亮的眸子透出不解。
“让你算了你还不愿意?”越夙辙皱眉,目光却牢牢粘在江渊伤口可怖的手臂上。
少年将手放在衣服上擦了擦,就被一个瓶子打到了额角,他反应极快,下意识用手去接,入手是一片冰凉光滑的瓷器质感,他展开手心,是一个小瓶子。
“里面装了些金创药。”越夙辙说了这一句,便没了下文,随手拿起书看了起来。
他余光里,少年玄色锦缎的袍子动了动,片刻后才听到江渊喃喃道:“师傅……”
越夙辙拿书的手一抖,这是他穿过来江渊第一次叫他师傅。
“把衣服抱出去吧,我说到做到。”越夙辙看着书没有抬头。
耳边传来收拾衣物的窸窣声,随着一声关门的吱呀声,室内倏地安静下来。
越夙辙放下书,床上短刀还带着血光,锋利的刀身映出他的脸,他拿起仔细端详。
短刀刀弯,设计的十分好受力,它刀柄雕刻的极其精细漂亮,似是黄金制成,还在柄尾镶了一颗玲珑剔透的血玉,不认识刀的人铁定都看的出,这是把不可多得的宝物。
越夙辙微微一笑,想来也不亏,受了点伤,得了把好刀,教训了不听话的小屁孩,还知道了不少情报。
这刀怕也是那小畜生的珍视之物,只不过越夙辙并没有在原书中看到过。
原书中对反派的描写并不是那么细节,毕竟也只是一个为了突出主角高大上的反派人物,存在也是为了反衬主体的美好品质,所以也没人关注他怎么变坏,又经历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