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
爱喜2020-07-01 14:133,224

  江渊做了一个梦。

  梦里,越夙辙只身一人闯入江家,身后残阳如血,他身影如火。周围那些名门正道拔剑相向却无人敢拦,只能争相对他谩骂诋毁,越夙辙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径直向前走去。

  他抬头,冲着祭台上的他,抿嘴一笑。

  江渊站在祭台上没有动,双眸却紧紧的盯着底下人的一举一动,他看着越夙辙束发的红绳被人挑开,黑色的卷发霎时在空中飞舞。

  不知谁喊了一声“上”,一时间众人振奋而起,越夙辙拿出无名,杀出了一条血路,然后一步步,一步步,坚定的走向他。

  脚下是血,身上是血,到处都是血,他走的很慢,很慢,却异常坚定,终于走上祭台,越夙辙向他缓缓伸出手。

  突然,越夙辙吐出一口鲜血,愣愣的看着刺入自己胸前的长剑。

  江渊低头,看到自己手上正握着的长虹贯日,刺穿了越夙辙的胸膛。

  “师尊!”

  “叫什么,好好睡觉。”越夙辙从案几上一堆文书里抬起头,看了眼床榻上的小徒弟。

  江渊听到熟悉的声音微微一愣神,转头看着不远处真切的人影,小心翼翼地又叫了声,“师尊?”

  这一声叫的实在有些可怜兮兮,配上江渊满脸的眼泪,着实让越夙辙心颤了半分。

  越夙辙皱了皱眉,放下手中的文书向他走来,一步步像是走在江渊心尖尖上。他心跳乱的厉害,看着师尊坐到床边,猛地闭眼再睁眼,确定不是虚影后,抬手想抓住越夙辙的手,却发觉自己被包扎的完全动弹不得。

  越夙辙把手搭在他头上,又把了会脉,皱起眉苦恼道,“这也诊不出什么毛病阿?”

  江渊看着越夙辙凑近,细细的端详着他的脸。这么近的距离,师尊的眉毛睫毛都能数清楚数,那双凌厉狭长的凤眸直直的盯着他,薄唇是晶莹的粉色,看起来软软的,领口间露出一截雪白修长的颈子,像是天山最顶端无人可以触及的圣雪。

  师尊怎么这么好看。

  他看的着迷,想起前世的和师尊在一起的日子,脸不由有些发烫。

  “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受风寒了?”越夙辙看着自己小徒弟咧嘴傻笑的诡异模样,颇担心他伤坏了脑子。

  “我看是你这小徒弟思春了吧。”一个清亮的男声从门外传来,随即从外间悠然走进一人,俊眼修眉,温文尔雅。他穿一袭青色衣衫,随着风起,腰间玉佩叮当作响。

  越陵谨玉君其人,未见其面先闻其声,如玉君子,着实风雅。

  江渊在心里骂了句,做作。

  前世师尊被人诋毁唾骂、千夫所指,这人高坐玉台竟也倒戈怀疑师尊,虽然当时越陵被仙门百家和江湖正道逼迫交出越夙辙,但无论如何,危难见真情,这洛尘景绝不是师尊的什么生死知音之交。

  “师兄,你怎么来了?”越夙辙起身道。

  洛尘景没有看他,走到床侧煞有介事的把包成粽子的江渊从头到尾的打量一番,然后转头对越夙辙道,“你这徒儿不怎么开窍阿。”

  越夙辙一时没明白,江渊也一脸茫然,然后就听到洛尘景毫不避讳的说,“都这么大了,怎么身边连个伴儿都没,还让你这个师尊照顾着,不会是那方面不行吧?”

  江渊脸一下子黑如锅底,越夙辙咳嗽两声,背过身微微颤抖着双肩,江渊知道,越夙辙在憋笑。

  他脸更黑了。

  “别急别急,和你开玩笑呢。”洛尘景见他变了脸色,赶忙解释。

  江渊心里暗骂,拿什么开玩笑不好,拿男人的这个开玩笑。

  洛尘景看他愈发脸黑,笑了笑,“你师尊本来辛苦,加之又要照看你,就更劳累了,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你

  什么时候找个道侣,你师尊也就不用操心,你不也有了人照看。”

  江渊不说话,索性当没听到,眼睛却不由瞥向越夙辙那里。

  越夙辙听了赶忙摆摆手,一脸无辜道:“师兄,可别什么事都推我头上,你想当媒人,怎么的就怪我了。”

  两人攀谈了一番,而后洛尘景收敛了笑意,对越夙辙正色道,“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越夙辙看了一眼江渊,不管他可怜兮兮的好奇眼神,负手跟了过去。

  这东西来绝对没什么好事,江渊两世的直觉告诉他。

  果然不一会儿越夙辙就皱着眉头从外间进来,江渊看他天天皱眉看的心疼,顿时忘了自己之前被戏弄的事,在床边嘟囔着撒娇,叫唤着师尊。

  越夙辙抬眼看他,“怎么了?”

  “我疼,师尊,我身上好疼。”

  他皱着眉头在床上费力装病,越夙辙不忍心,忙握着他一直想凑过来的手安慰着。

  江渊满意了,虽然隔着纱布感受不到师尊的手,虽然师尊到现在只把他当徒弟,虽然他现在浑身都燥热的难受。

  但是,能稍稍占到便宜他还是十分开心的。

  反正不久后,师尊连身带心都是他的,他想起前世,内心毫不慌张。

  “阿渊,我问你一件事。”越夙辙正色看向他,狭长的凤眸带着江渊难得一见的严肃。

  江渊知道他要问什么,忙点了点头。

  “你知道朔方江家吗?”

  越夙辙话还没说完,江渊头就和拨浪鼓一样摇了起来,压根不管自己受没受伤。

  他当然知道江家,他老子就他一个儿子还不小心弄丢了,他失忆后就记得自己的名字,当时在狼群里快要死了,是路过的师尊救了他。

  他那时候失忆什么都不知道,一直被师尊养大,近年来才想起自己的身份,谁知道才刚想起,江家的人就找到了他,说越夙辙要对江家下手,要他里应外合共同对抗越夙辙。

  前世江渊听信了流言,认为越夙辙杀人如麻罪恶滔天,加之自家人传话说越夙辙已经把矛头对准了自己的父亲,所以江渊便听信了他们的话。

  后来越夙辙逼迫他和他在一起,他恨之入骨,起了杀心,联合各大仙门来了个瓮中捉鳖,把越夙辙骗进了江界,然后杀了他。

  前世越夙辙到死都以为是他在江家受了委屈,策马而来,谁知道等着他的是江渊早早布下的阵。

  江渊想起越夙辙前世死时的模样,心有些发疼。

  谁不知道朔方江家和南歌越陵水火不容不共戴天,这会儿说自己是江家的人,他的师尊肯定把他扔回去。江渊愤恨的想,也不知道他老子怎么想的,谁都不惹就惹他以后儿媳妇。

  反正他不回去,他师尊还没抱到手,不,连手都没正经摸过,被遣回自己老家怎么行?

  “你真不知道?”越夙辙严肃的看着他。

  他打趣道,“不知道,只听师兄弟们略略提起。”

  越夙辙点了点头,眉心微微舒展。

  江渊看着越夙辙舒展的眉头,顿时觉得什么都值了,身上的伤也不疼了,“师尊,那个纸条,的确是我的。”

  他决定还是向越夙辙坦白。

  不过这个坦白,并不是真正的坦白罢了。

  越夙辙转头盯着他看了一会,面凉如水,神情严肃。江渊被看的心惊胆战,还是心一狠,决定洗白,于是他把整件事情的经过添油加醋的向越夙辙说了一遍,着重突出他的可怜。

  “他们说,你是江家人?”

  江渊赶忙道,“他们后来也说,他们只是想利用我来着。”

  越夙辙皱眉严肃的看向他,江渊咽了口口水,一时有些紧张,不知道师尊要做什么。

  “他们说的那些话,你信吗?”

  越夙辙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彻骨的冰凉。

  江渊知道越夙辙问的是什么,上一世,就是自己恢复记忆后,听信了那些名门正道的话,才一步步加害师尊,最终让他惨死千绝崖底。

  可是这一世,江渊却不想再去追寻越夙辙做的对不对这个答案,因为他对自己前世探知的所谓的世间正道也感到茫然,他天资聪慧,从小景仰世间正道,出山后杀魔头诛恶霸,手上沾满了血,便也成了人人口中的恶人,所以究竟什么是对又什么是错?他已经分不清了。

  而他这一世也不想去纠缠这些复杂东西,为世间履行正道的人千千万万,不缺他一个,可是越夙辙只有一个。

  传言是非那么多,他从来没从师尊口里听他说那些陈年旧事,所以他不予置评,不过若是师尊说不是,那他绝对的深信,就算世上所有人都不信,他也信。

  他不予置评,也无力改变,他只是想要师尊。

  无论怎样的师尊都无所谓。

  越夙辙也没有说话,他好像在想很远的事情,连目光都飘向远方,屋子里一时静谧无声,秋风在窗外飒飒吹过,吹起床侧越夙辙的卷发。

  江渊很喜欢越夙辙的卷发,他天然的卷发顺滑柔软,让越夙辙本来凌厉张扬的容貌多了几分柔和。

  这一刻的秋天格外惬意,江渊发觉,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师尊如此安静平和的呆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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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拒绝我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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