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去的半年多以来,我始终遵守着它,并且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但现在的结果表明,这个方法是行不通的,只会给我带来负面的影响。或许有一丝细微的达成目的的可能,但概率在统计学的角度上可以忽略。
因此可以认为,我想要摆脱现在的困境有两种选择。其一,寻找另一种方法达成目标;其二,放弃或改变目标。目标是和风遥哥在一起,那么有没有其它或可实现的方法呢?存在,但是……无论如何都会伤害到善良的樱子姐姐。我……真的能够为了一己私欲去伤害她吗?
不,绝对不行。这种事情但凡是有些良知的人都做不出来吧!樱子姐姐的笑容那样温柔、眼神那样清澈,光是想想就会有很大的负罪感了啊。第一个选择,看来是行不通了呢。
我大概只能走投无路地选择改变或者放弃。可…可……为什么我没有早些意识到呢?!
感情,是会随着时间而加深的啊!!现在的我,现在的赵晴柔,已经…已经完完全全陷入其中了啊!!
“选择吧,选择吧。”仿佛有蛊惑人心的声音回荡在我的耳边,“是放弃一切、独自忍受撕心裂肺的痛苦,还是在梦里溺死、忘却一切的苦痛?”我知道那是幻听,事实上我的身边还挺空旷的,大概是考完试没有多少人会愿意在校园中闲逛吧。但已经无所谓了。
大家都夸我是“神童”,可我多么愚蠢啊,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理性与感性已经跳出了自己的掌控。换句话说,我的问题已经不是我自己能够解决的了……
“选择吧,选择吧,选择吧……”
够了!请不要再继续了!!
我忽然感到一阵眩晕,大概随时都可能昏倒。我看了看四周,熟悉的学校,熟悉的路,在此刻变得那样漫长。我无暇去估算具体的长度,只是明白那一定不是这样状态下自己能够坚持的距离。
啊啊,我想起来了,现在应该向他人求助吧?可我的眼前已经是模糊一片了啊。
我挣扎着拿出手机,打开通讯软件,胡乱点了一个联系人,发送了自己的定位。仅存的意识已经不足以支撑我做任何事情了,就连睁开眼睛都宛如隔着一道天堑。希望他可以来接我……毕竟即使是在学校内部…也可能…遇到……坏人啊……
“走吧樱子,我们也回家。”
目送着苏梓恒与楚夜阑两人的背影渐渐模糊,陈风遥向身旁的女孩儿说道,“稍等,我叫的车应该还要一会儿才能到。”
“嗯呢。”浅见樱子被寒风吹得感到有些冷,不禁往他的身边靠了靠,被察觉到的陈风遥揽入怀中。虽然这样做取暖的效果微乎其微,但女孩儿的内心却充满了熔化的甜蜜。
不多时,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他们面前。司机是一位看起来大概三十岁左右留着络腮胡的男性,见两人上车,善意地对他们笑了笑问道:“手机尾号是2166?”他的声音透着中年人的磁性,若是唱起歌来应该非常好听。
“是的,劳烦您了。”陈风遥回以礼貌的微笑,“您按照导航推荐路线走就可以的。”
“OK,大约三十分钟。”司机踩下了油门,动作和神态显得很是熟稔而云淡风轻,“看你们的样子,还是学生吧?”似乎帝都的出租车司机们都很喜欢与顾客们聊聊天,随后再相忘于人海之中。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也算得上一种浪漫。
“嗯,我是炎黄大学的,我的女朋友来自东瀛。”陈风遥也是抱着消磨时间的心态,顺口回答道。尽管樱子就坐在他旁边,但是在车上秀恩爱似乎不太合适。是以他只能对樱子投来歉意的目光,暗中发誓寒假的二人时光里面一定要好好弥补他的女孩儿。
“哟,没想到咱们还是校友?”司机明显有些喜出望外,“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别看我现在干这个,放在当年也是不折不扣的优等生。”
“那还真是巧呢。”陈风遥原本就只是随意听听,也就无所谓相信或者质疑,附和着说道,“看您的年龄大概是十年前?那时候炎黄大学应该比现在难考吧?”
“这个嘛,倒也不好说。”司机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昏暗的道路,一边还有闲心地调侃着,“年轻真好啊,羡慕你们小情侣郎才女貌的。大叔就没那么好的福气咯!母胎未婚至今,哈哈。”按照年龄算,或许陈风遥和浅见樱子称他一声大哥更为合适,但司机的语气中流露着饱经风霜的沧桑。
“大叔的条件不错,应该不会没人追吧?”陈风遥略有些诧异。樱子拽了拽他的衣袖,羞涩地小声提醒道:“这位……先生刚才说的是未婚……”
“小姑娘炎黄语说得不错啊,洞察力也很敏锐嘛。”司机赞叹道,“是了,未婚。七八年前我也和你们一样,可以说几乎完全没有区别吧。我也有喜欢的女孩子,也和她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最后还是分手了。”他的语气稀松平常,仿佛只是在说某件曾经的趣事一般。
但能够将这些事情如此平淡地说出来……陈风遥觉得并非因为已经不再因之疼痛,更大的可能是将它埋藏在心中吧。成年人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这句话的背后又隐藏着多少辛酸呢?
司机没有主动说出来,与他一面之缘的陈风遥当然不会不识好歹地去询问。更何况,一切实际上都只是他的猜测罢了。如果司机拥有读心术,大概会苦涩地笑笑,然后道一声甘拜下风吧。
车厢内的氛围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即使是健谈的司机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好专心致志地开自己的车。
“樱子你累吗?累的话就靠着我稍微睡会儿吧。”陈风遥压低声音在女孩儿的耳边呢喃道,“到了我会叫醒你的。”
浅见樱子抿了抿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因为不好意思而终于没有发出声音,只是顺从地轻轻倚在了他的肩上,阖上了一双亮晶晶的美眸。不一会儿,陈风遥的身畔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他怜惜地借着车内昏黄灯光凝视着樱子的睡颜,诱人的樱唇微微张合着,让人忍不住想要亲上一口。她那未施粉黛的脸庞是上帝所雕琢的软玉,此刻更显得柔弱而娇美。遇到这样一个女孩儿,是自己最大的幸运吧?她在他最惶恐而无所适从时闯进了他的心扉,向他倾诉着自己的倾慕与爱,让他从未孤身一人。
她陪伴他度过了他最最脆弱的那段时光,今后也会一直在一起的,是吧?陈风遥很少用过于宏大的词语,如他曾经向姓武藤的老妇人解释的那样,他认为那不过是一种显露无知的狂傲和自负。总体来讲,陈风遥还算得上是儒雅谦和的一个人。
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愿意坚定地说出:“我会永远爱着樱子的。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从我的怀抱里夺走她。”
“风遥君…刚才算是,向我告白吗?”不知何时,少女已经醒了过来,半睁半闭、困意惺忪的双眼中闪烁着期许。
“嗯,当然算。”陈风遥的嘴角掠过一丝温柔的笑意,刮了刮她的小琼鼻,“不过呀,我原本是想要藏在心里的,被你发现啦。”
“不好意思啊上官师兄,给你添麻烦啦。”
医院的病房内,脸色苍白的赵晴柔带着歉意说道。她正穿着病号服坐在病床上,一只手臂还挂着点滴药瓶。
“啊,没有关系的赵师妹。”上官雁行有些慌忙地摆了摆手,“举手之劳而已。那个……”他欲言又止。
“诶?”赵晴柔歪着脑袋,疑惑地看着他,可爱得像个好奇宝宝,“上官师兄想要对我说什么吗?”
我其实……上官雁行差点儿就要冲动地脱口而出。在千钧一发的时刻,他的理性阻止了他这样做。他无比庆幸,却又无比痛恨自己在这时还保持着理智。
上官雁行明白,这或许是他距离成功最接近的一次机会了。然而——正如其他的很多追求者一样,依然希望渺茫,不,应该说是完全没有希望吧?所以,为什么要徒增尴尬呢……他悲哀地想道,若是自己能够放得下,那该多好?
“那个,我是想说,你要注意身体啊。”他终究还是怯懦了半分,没能把真正想要表达的话语说出口,“如果赵师妹你遇到了什么事情的话,可以和我们说说,我们都会尽可能帮助你的。毕竟众人拾柴火焰高,或许会有一些你忽略了的解决方法?”
“嗯,谢谢师兄。”赵晴柔有些沮丧地小声说道,“你猜对啦,我……确实是有些自己没办法解决的事情呢……如果需要的话,我会向师兄求助哒。”她似乎仅仅伤感了几秒钟,就再次恢复了往日的活力。
“是吗?那就好……那么,我就先回去啦,你好好休息。”上官雁行看了看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快十点了。他自觉孤男寡女在夜晚共处一室不太合适,向赵晴柔挥了挥手,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准备离开。
赵晴柔一直目送着他的背影渐渐淡出视线,才轻轻地垂下了头。病房的灯光并不很明亮,长发的阴翳影子遮住了脸,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抱歉,上官师兄。”
病房里再也没有传出声音。良久,赵晴柔安静地站了起来,推着吊瓶架关上了灯。似乎是为这个喧嚣不平的夜晚画上了一个句号,让一切都重归于沉寂。
夜幕过后,又会是新的一天,世界仍然是一副老样子,不会因为昨天发生的鸡毛蒜皮而改变。但对于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来说,“昨天”已然是往者不可谏,只能将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另一个“明天”了吧。自己就曾是这样期盼的,到头来却还是什么都没能改变。所以……当务之急是“今天”。你无论如何怯懦、如何试图逃避,也总是在面对着它。
赵晴柔躺在病床上思索着,眼皮很快不受控制地变沉,终于陷入了梦乡之中。
在短短的几个小时之间,她又将拥有一个怎样的无人知晓的梦呢?如果它是“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那般虚幻的美好、那般不多时的春梦,或许可以让赵晴柔继续在折磨中挣扎、苟延残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