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跃下意识地抬手就去擦,一下子就擦掉了。他愣怔地看着手上脸上的口红印子,自然而然地想起来江夜。
江夜擦口红了吗。他没看出来啊。
“花总,您手边有湿纸巾。”林幼韩尽可能目不斜视地开着车,一张俊脸绷得有点紧。
花跃从手边抽了一张湿巾出来,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把脸上的唇印擦得干干净净的。
车很快就到了公司,花跃上楼办公,一路上都觉得颇为不自在。明明脸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他却忽然想起自己昨天说不定在脖子上留了什么痕迹。花跃紧了紧围巾,准备进办公室好好检查一下。
花跃推开办公室的门,脱了大衣解开领带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这才松了口气。
他今天早上走得急,完全没注意,以至于脸上居然带着唇印就出来了。花跃挑眉,今天回去问问。
“花总。”秘书敲门进来,“有人送了一份请柬来。”
花跃接过来,打开一看,就怔住了。
是一份英文的请柬。上面的人名一个是张忆尘,一个是andi。
花跃脑海里一下子出现了一个人像。
一位锦衣玉冠的清雅男人,眉目风流,举止俊雅。
张忆尘是花跃谈了十年的前男友。两人在大二的一场变装晚会上认识的,那是一场盛大的狂欢,花跃也是沉醉其中。
全校几乎所有的同学都受邀参加,很多人穿了本民族的服装来。花跃那天穿了一身德式军装款的表演服,裁剪得体设计华丽质量上乘,身上所有的装饰包括扣子和肩饰都是用纯银和货真价实的宝石制作的。灯光下那件衣服让风华正茂又俊朗落拓的花跃在晚会上出尽风头。
花跃喝了很多酒,和数不清的人跳舞,他正意满倦怠地倚在一边喝酒时,一位好友过来戳了他一下,悄声道:“嘿,那边有个超好的。”说完就立刻走了,只是意味深长地回头看了一眼。
花跃酒劲儿上头,有些微醺,他扬起嘴角笑了一下,然后放下酒杯走出去了。
他刚从陆离的灯光里走出来,正想从湖边的柳树下走过去的时候,对面也迎面来了一个人。
那人看起来也挺高,抬手撩开柳枝。
两个人都愣住了。
花跃一身西式军装,来人却是传统的中式古装打扮,一身霜白的锦衣,墨发高束,五官英气,看着很清俊。在一众接近于群魔乱舞的晚会里,别具一格。
来人确实比花跃要高一点,但是基本是差不多的,二人目光相撞,短暂的惊愕后又同时在对方的目光中看出了欣赏与瞬间迸发的热情。
花跃只是短暂地停顿了一下,然后就在今晚第一次主动亲吻了一个人。
第一眼倒也说不上什么爱情不爱情的,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欣赏,于是只好亲了对方一下。
对方回吻了他,然后两个人就谈了十年的恋爱。
花跃静静地看着请柬上的名字,张忆尘,是用中文手写的。那人的字一向非常好,铁画银钩,大气舒展。
他其实有些惊愕,刚刚看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他居然还能回想起第一眼看见张忆尘的感觉。寒夜,湖边,高木,霜叶,张忆尘就像一轮掩映在树梢后的一轮明月,然后一下子撞进了他的视线里。
那个内敛少言,温和坚韧的男人,在他十九岁那年夏末秋初的夜里出现,直到他二十九岁。
十年。
很多人都觉得他们是一对非常合拍的情侣,一样的英俊多金,一样的温柔体贴,一样的坚忍不拔。两个人在一起出现的时候,看起来简直赏心悦目。甚至他们最后分手都分得非常和平。
花跃一直相信两个人的分手是因为感情变了,而不是因为任何品德的事。尽管他看到大红喜帖上印着张忆尘的名字时心中一阵情感涌动,但他还是一直相信着,并且深深地祝福。
这世界上有太少的情侣能相知相伴走过青春,而不以难堪结尾。花跃从心底感激他的青春时代有这样一个人的陪伴。
花跃从张忆尘的名字旁边,看到了一个英文名字。Andi
大约是他完全不认识的人。不过没关系,他相信那一定是个非常好的人。
花跃打电话将秘书叫进来。
“花总,您找我。”
“去帮我找一找适合送新人的礼物。”花跃想了一下,补充道,“都是男人。有一个是外国人,尽量避免找有争议的礼物,然后整理一份资料给我。如果有看上合适的,就先定下来。”
“好的,花总。”
花跃按耐住自己想要找礼物的心情,然后沉下心开始看文件。
不管他怎么想送一份最盛大的礼物祝福张忆尘,那都是他的前男友。或许他真的过于洒脱,但毕竟是送给新人的礼物。他不想送一份主观意愿太强烈的礼物,反而招致对方的不快。
花跃忽然笑了笑,有些无奈也有些心酸地想道,他是真的要结婚了。他想着想着就想到自己,两个人都分开六年了。他这些年起起伏伏,还是孤身一人……花跃忽然想起了江夜。,不过他随即轻笑着摇了摇头。
那只不过是个暂时借住的孩子,他忙完了这一阵儿,自然会好好安顿他的。
其实要是别的什么人,又长得这么好看,他或许会顺水推舟地成全一段佳话。可惜,这个不行。
花跃很快沉浸在了工作里。
下午四点的时候,花跃打电话给林幼韩叫他准备车。
花跃拎着东西下了楼,看见林幼韩靠在车前看手机。他多看了一眼。
“花总。”林幼韩见他下来,连忙把手机收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然后拉开了车门。
花跃坐进去,林幼韩问道:“花总,去哪儿?”
“回家。”花跃系上安全带。
“哦。”林幼韩很快发动车出去了。
一路上林幼韩的手机都响个不停,林幼韩看了两眼索性把手机关了,说了声抱歉。
花跃宽容道:“如果有急事,你先处理吧。”
“没什么急事。”林幼韩撇了撇嘴,“我前男友,分手都多长时间了,还找我借钱。”
林幼韩说得很淡定,花跃却因为那句前男友挑了挑眉。他没想到这孩子这么不拘小节。
花跃打量了一眼林幼韩,他其实一直怀疑这人是有钱人家的小孩。林幼韩穿着打扮虽然简单但是很有品味,举止大方甚至有些随心所欲,但是却不太招人反感。
不过这和他也没什么关系。花跃看向窗外,感慨于自己的年龄,他和林幼韩几乎是两代人了。现在的年轻人很多举动确实都让他不太能理解。
林幼韩把他送到小区门口,花跃下了车回家。
花跃走到家门口,掏出钥匙打开门。
家里透出温暖的黄光,他一进去,就被江夜扑上来抱住。
江夜一下子抱着他坐在了沙发上。江夜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看着他叫道:“花跃。”
花跃冷不防被人这么抱住上来就是一个亲吻,人也有点蒙,回过神来无奈地笑了笑:“你怎么跟个小狗似的……你在看电视啊。”
花跃看到电视机开着,播放着不知道哪个明星的演唱会。他回过头,看到抱着他的青年穿着米白的高领毛衣,怀抱温暖又柔软,蓬松的卷发蹭着他的脸颊,扬着一张惊艳的面容,正专注地看着他。
花跃承认,这一瞬间他心动了一下。
江夜似乎还不满足,抱着花跃在他颈间用力地蹭了蹭,然后才重新坐直。
花跃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我把大衣脱了。”花跃脱了大衣和外套,顺手将领带和袖扣都解开,他在玄关一边换鞋一边问道,“今天在家好玩吗?”
“嗯。”江夜点点头,“我喜欢看电视。”
花跃微笑着转过头,却在穿衣镜里扫见了自己脸上的口红印。淡淡的,但是确实有。
花跃试探着用手擦了擦,一下就擦掉了。
“江夜,你涂口红吗?”花跃有些好奇,他走过去,把脸上的唇印给他看。
江夜歪着头看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嗯。”他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支口红,递到花跃面前。
花跃虽然分辨不出这是什么牌子的,但是却能肯定这绝对是一根口红。他抬头看着江夜,神情有些惊讶。他也不知道一个男人为什么要随身带一只口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