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的？”花跃确认道。
“对。”江夜修长的手指轻松地拧开细管的口红，然后拿着毛茸茸的头在自己唇上补了一层。动作风流性感而不显女气，堪称风情万种，赏心悦目。
江夜略扬着下巴，薄唇微启，涂过之后唇色更加嫣红，那张脸看起来更有了一丝端庄的古典风情。
花跃想起了童话里描写白雪公主的形象，头发比乌檀还要漆黑，皮肤像雪一样白，嘴唇像血一样红。于是他自己被自己逗笑了。
“怎么了？”
“没事。就是觉得，你看起来很好看。”花跃诚恳道，他看向那只口红，心想这估计是江夜随身带的。只是这习惯，也不知道是谁教他的。
“我去做饭。”花跃站起身，江夜立刻揭开毯子跟着他。
花跃回过头，江夜看着他自然道：“你早上说要教我做饭。”
花跃眨了眨眼，回忆他说过这话么。
不过到最后花跃还是教了，这种生活必备技能，江夜喜欢学是好事。
江夜学东西并不像花跃想想中那么费事儿，反而很快。江夜很专注，动作也很协调，这都是学习的良好条件。
一顿饭做了三个小时，花跃饥肠辘辘，也就不计较细节了。
江夜看起来也很高兴，他自己不怎么吃，反而夹了一块红烧肉喂到花跃嘴边，追问道：“好吃吗？”
“很好，很不错。”花跃也没多想就吃了。
江夜咬着筷子尖儿眼里含笑。
“花跃，你明天去上班。我能跟着你去吗？”江夜趴在桌子上，枕着手臂看着他。
花跃看他也不吃饭，便笑道：“你想出门？可是我明天要上班，等我休息了带你出去玩好吗？”他不得不考虑一下，如果这会儿就带着江夜出门，可谓是招摇过市，他是生怕人家找不到江夜吗。
“我一个人在家害怕。”江夜微微皱起眉，眼睛转开看着别的地方，“我不想一个人在家呆着，你带我一起吧。”
害怕……害怕什么呢。花跃猛然想起那天江夜做梦，说是梦到这屋子里有人。他手臂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是他随即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这房子他也住了这么多年了，从来也没什么事，大约只是江夜胆子小，不愿意一个人待着。
花跃夹了一筷子茼蒿给他，装作不经意笑道：“胆子这么小，下次带你去鬼屋玩。你以前没有一个人住过吗？”
“有啊。”江夜明显提不起精神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恹恹地道，“我不喜欢一个人住。我一犯错就被关到地下室或者黑屋子里。”江夜似乎是想起了一些过往，拧紧了眉神情很是厌恶，甚至略带愠怒。
花跃被他这个表情震了一下。那张格外漂亮的脸蛋生气起来却很有气势。
江夜一转眼瞟到花跃，神情忽然就变得温柔起来，他站起身走过去坐在花跃腿上，甚至搂着花跃的脖子软软地靠着，头搁在花跃肩上。
花跃有些无措地张着手臂，手里还端着碗筷。
“你对我就很好。”江夜蹭一蹭花跃白皙的脖颈，脸埋在他颈窝，“虽然你也让我一个人在家，但是我还是很喜欢你。我以前遇到的人对我都不好，只有你对我好。我以前经常挨打，还经常没有饭吃。每天都要陪他们睡觉，每天都要哭。”
花跃不知道说什么好，但他感觉到身上的青年本能地在向他寻求安慰。他放下碗筷抱紧了江夜，摩挲着对方的肩膀道：“以后不会了。”
江夜抬起头来看他，眼睛湿漉漉的像只淋雨的小兽：“你会不会有一天把我扔出去？”
“不会。”花跃温柔而坚定地道。
“你保证吗？”江夜坐起来，盯着花跃的眼睛，看起来很单纯。
花跃将右手放在胸口，郑重其事道：“我保证。我保证不会把江夜扔出去。保证以后不会打他，不会欺负他。”花跃哄孩子一样含笑温柔道，“而且我以后会保护你的，你再也不会受欺负了。”
江夜忽然就笑了，不是那种眉眼弯弯的笑意，而是连唇角都勾上去的喜悦，笑若春风化雪。
“那我也保证。”江夜忽然扑上去抱紧了他，随即又松开了，他拉起花跃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双眼灿若星辰，“我保证每天给花跃做饭，每天等花跃回家。我保证，一直喜欢花跃。”
他说得非常诚恳真挚，于是花跃感觉自己的脸又热了。
花跃有些闪躲着微微转过脸去，却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青年的黑发，道：“你以后再也不用哭了。”
江夜眼中一瞬而过的愣怔与复杂，花跃却没有看到。
晚上休息的时候，江夜看起来非常顺理成章地抱了枕头跟着花跃去了卧室。
花跃看着兴冲冲满怀期待的江夜，一时有点头疼。晚饭刚做的保证，总不能立刻就反悔。可是他要是和江夜睡在一张床上，那他可就不能保证了。
江夜虽然信誓旦旦地说喜欢他。可是那些理由不说还好，说出来更让他难以接受。拿他花跃比那些人，未免也太看不起他。
江夜现在没什么清醒的认知，等以后步入社会了自然就知道现在这些理由听起来多可笑。引诱一个心智不成熟的人和勾引未成年是一个道理，他既做好人，就不担一个落井下石的名。
“花跃。”江夜笔直地站在门口，脸上掩饰不住的笑，几乎是欢快地叫了他一声。
“嗯……进，进来……”花跃吧字还没说出口，江夜已经冲进来扑到他的床上了。
花跃无奈又好笑，自嘲地勾了勾嘴角。让你做好人。
江夜抱着他的被子打了个滚，然后抱着一束花似地仰面看着他：“花跃，你被子好香啊。”
“可能是洗衣液的味道。”花跃道，“是橙子味的。”他忽然想起来江夜身上几乎没有味道，即便是生病的时候大量出汗，也只有几乎微不可闻的汗味，身上淌的仿佛真是水。
花跃走过去靠坐在床头，然后江夜就自动地靠过来，头倚着花跃的身侧。他主动拿着被子给花跃盖上，然后在被子里面搂着花跃的细腰。
这一连串的动作看起来很是体贴，江夜乖巧地露出头枕着对方。
花跃也被他弄得没办法，只好从床头随便拿起一本书看。
“花跃，上面写的是什么？”江夜倒是很好学，不懂就问。
花跃翻过来封皮给他看，正要说书名。江夜就说：“我不认识字。”
花跃愣了一下：“一个字也不认识吗？”
“只认识一点。”江夜指了指书名中间那个山字，“山。我只认识这个。”
山海经。
花跃即便是从小在外国长大也知道这不过是常用字。他没有想到江夜居然都不怎么认识字。
“你以前没上过学吗？”花跃忍不住问道。
“上过，但只上过一点。来了上海就没上过了。”江夜老老实实道，他似乎是察觉到了花跃神情不对，模样乖巧了下来，“对不起。我不认识字。”
花跃反应过来，连忙道：“这有什么对不起的。没关系，我教你。”他说着就去床头摸纸笔，又停住了手：“今天不早了，我们就先不……”
江夜兴奋地看着他。
“……学几个简单的。”花跃将纸和笔拿过来放在膝盖上。
可是花跃一时也想不出来写什么好，忽然灵光一闪，道：“会写自己的名字吗？”
“会。”江夜拿过笔来，抿着嘴笑，“以前老师夸我字写得很好看。”
花跃微笑着点点头，心想都不怎么认识字，写出来再看吧。
江夜低着头写了两个字，然后放在花跃面前。
江夜，二字是端庄大气的行楷，走笔之间不失风流别致。
花跃眉毛挑了一下，然后抬头看了一眼江夜的脸。果然是字如其人。
“花跃，我想学你的名字。”江夜的声音近在咫尺。
花跃写了一个字，然后划掉了，然后又写了一个，随手又划掉了，最后索性写了给江夜看。
江夜接过来仔细看。
花跃的字一直是他不太拿得出手的一件事。倒也算是端正，但是并不好看。这种事重在积累，他就是再写几遍也不会更好看的。
“我认识这两个字。”江夜拿着笔空描了一会儿，然后在纸上重新写了一遍，就写在自己名字旁边。
花跃瞟了一眼，是比自己的字好看多了。
江夜满意地拿着纸给花跃看。
花跃表扬道：“真好看。”
江夜拿着又画了两道，然后得意地拿着纸继续给花跃看。
两个人的名字上画了个爱心。
花跃果不其然被他弄得有点不好意思，转过脸笑了一下。
江夜在他不慎暴露出来的面颊上亲了一口。
“好了。别闹。”花跃无奈道，“你以后出门前可不能亲我了，我脸上带着口红印儿出门，看着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