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夜晚来得很快,毫无胃口吃了两口饭,窗外的天就黑了,陈家安低着头跟在贺一和余晓零身后上了楼,又在门口目睹了那俩人含羞带臊地互道晚安,恶心到反胃,默默地关上门,隔绝了那两个恶心人。
余晓零虽然不要脸死烦人,但是今天他说的话还算在理,的确应该和许楷瑞解释一下。陈家安洗完澡窝在被窝里,盯着手机屏幕好一阵,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那个对话框再次发来消息,陈家安点开,是许楷瑞一些杂七杂八的垃圾话,末了还有关于桑月生的阴阳怪气。
风敲打着玻璃,这间房子采光很好,双面采光,导致陈家安现在像是被冷风包围了,窗子缝隙钻进来一缕风,把窗帘吹开,黑压压的枯枝树林映入眼帘。陈家安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点开了语音通话的邀请,那边几乎是一瞬间接通。
“… …陈家安?”那边传来多日不见的熟悉的声音,许楷瑞还处在诧异之中。
“嗯。”陈家安用鼻音回应他。
“不躲我了?”
“嗯。”
然后是一阵沉默,俩人都成了哑巴,短信里文字间的想念溢出屏幕,通了电话反倒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有点上世纪车马慢的味道,书信来往,一字一句间的情丝。
“很久没见了。”陈家安率先打破沉默。
“我想你了。”那边马上脱口而出,藏不住的相思。
“我也是。”
“妈那边我会处理好的。”许楷瑞知道隔在他们二人之间的鸿沟是什么。
陈家安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出口,孩子还小,他哪能知道,阻拦他们的绝非鸿沟,而是深渊,一道无法跨越的深渊,那里曾经埋葬过另外两个人的爱情,和一个人的血肉之躯。
“你相信我,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男孩的誓言总是来得轻易,从不问前路多艰。
陈家安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酒店的门是安置了门铃的,而向来忽略这一现代设施简单粗暴地敲门,只有一个人,桑月生。
“乐乐,我给你要了张符,你贴门上。”桑月生在白天偶然听到陈家安朝余晓零抱怨,说晚上要去朝导演要张符,就记在了心里。
“怎么有男人的声音?你身边还有别人?我说你怎么对我爱搭不理的,是不是物色备胎了?是和你炒绯闻那个男的吧?”许楷瑞警觉起来,一连串的发问让陈家安无力。
“你想多了… …”陈家安刚想解释,门外又开始说话。
“乐乐,快出来啊,我看你晚上没好好吃饭,还给你带了烤串。”桑月生锲而不舍地敲门。
反倒是电话那边的许楷瑞沉默了,相比于他的质问,陈家安最怕他一句话也不说。
“你等会!”陈家安朝门外喊了一嗓子,然后换了腔调,温柔地和电话里的人解释:“我和桑月生就是工作上的同事关系,剧组要求的拍摄花絮,都是假的,你相信我。”
“我不清楚你那边的情况。”许楷瑞语气不咸不淡,听不出情绪。
他这句话直接让陈家安闭了嘴,说来也是,这就是他担心的事情,他和许楷瑞本来就是不同世界的人,从始至终都无法融入彼此,怎么要求对方来体会自己呢。许楷瑞不了解他的工作,就好比他对于许楷瑞的学校避之不及,虽生长于一个家庭,根相同,可藤蔓分别蔓延,去往了不同的方向,人都知道南辕北辙不可取,他们背道而驰,何时能够相遇。
电话那边也传来一道尖锐的女声,然后是乱七八糟的吵闹声,许楷瑞匆忙地说了一句:“我去工作了,你早点睡。”
留下陈家安和一室的黑暗,桑月生敲门声和窗外的冷风同步,陈家安挫败地爬下床,打开门。
“谢谢你,你可真是帮了我大忙了。”陈家安话里带刺,桑月生自动忽略。
“不用客气。”说完就要往屋里走。
陈家安赶紧拦住:“带着你的烤串,赶紧滚。”
好在桑月生这次没有强行进去,撇撇嘴走了。陈家安关好门拖着身子重新躺进被窝里,强迫自己合眼睡觉,墙上的时钟指针还没走完一圈,电话又响了,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立刻精神了。
“妈,这么晚还没睡呢?”
母亲没有像往常那样对他嘘寒问暖,陈家安心里一咯噔,一下子明白过来。
“我昨晚翻许楷瑞手机了,你还在和他联系。”
陈家安感觉冷风吹进了自己的身体,母亲的声音不再是熟悉的慈祥,让他不寒而栗。
“我需要时间。”陈家安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发颤。
“多久?”
… …
挂了电话,陈家安再也合不上眼睛,翻来覆去睡不着,又重新拿起手机,刚打开微博,直接被主页的动态气得坐起来,桑月生一条刚过零点的动态。
演员桑月生:深夜和某人的夜宵。
底下的配图是桑月生的手,拎着一袋子烤串,站在他的门前,还特意艾特他。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