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唐婉又开口说道：“要以天赋论，恐怕只有沐文君和风长渊能与之相提并论了。”
张文若笑着点了点头，随后继续说道：“如今盛世，英才尽出，而且这次天荒大会也不知可见多少英雄参加，想来会是无比精彩。”
“你不参加吗？”唐婉问道。
“我参加作甚？我又不娶百里明月。”张文若好似调侃一般的口吻说道。
唐婉白了他一眼，回答道：“你这嘴可真损，这种事儿也能拿来调侃？这次武帝的安排很明显是不想公主殿下继续和沈长流那般不清不楚，算是逼迫沈长流做个决断，要么彻底离公主远些，要么就在天荒大会夺魁堂堂正正求一个名分，不过……以沈长流那般迂腐，想必很难接受师徒之恋这种戏文中才能有的桥段，可惜了。”
“世俗之见本就可笑，人生苦短，顺心意才是真。”张文若不由感叹。
唐瑶似是有些惊讶的看向他，随后继续说道：“对了，这次天荒大会前三的奖励想必会比上一次更加丰厚，你就真的一点不动心？而且你若表现优异，或许还能得某些前辈青睐，收入门中呢？”
“不去！我得去查唐坤，没有心情参加什么大会，你呢？”
“我会代表唐家参与，这是我爹的意思。”
“那就预祝唐姑娘拿个好名次了……”
……
……
于此同时，清冷的公主府中，百里明月神情落寞的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那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身后丫鬟手里的桃木梳子一次次落下，梳妆台上的唇纸胭脂试了一遍又一遍，身后另一位丫鬟捧着那尘封已久的那锦绣华服。
她本不是一个爱梳妆的女子，所以今日再如何装扮也觉得没那么满意，以往常穿的男装才是她觉得最合适的衣裳，但今日不行。
身后丫鬟手里的华服是当年爹爹为她准备的嫁衣，她想了又想，命丫鬟从那尘封的衣柜中将衣物取出，却又在决定换上的那一刻让改变了主意，让丫鬟将嫁衣放回衣柜，没多久又改变主意让丫鬟取出来，反复了许多次，身后的丫鬟提醒道：“殿下，沈大人快要来了。”
百里明月有些慌乱，从首饰盒中取出来那支当年沈长流送给她的发簪，戴在头上，随后对着铜镜傻笑了片刻，突然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顿时僵住，随后有些失落的将发簪取下放回了首饰盒。
此时妆容已完成，门外传来府中官家的声音：“殿下，沈大人到了，在正堂内侯着。”
百里明月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知道了……”
随后把转头看向了丫鬟手中的嫁衣，犹豫了片刻，随后低声呢喃一句：“也许……错过这次机会便再也没机会穿给他看了吧……更衣吧。”
她思虑了许久，直到走出闺房时终是换上了那一身嫁衣，凤冠霞帔，端庄典雅的走到正堂的入口前停下，远远透过屏风，百里明月看到了沈长流的身影，但她却没有立刻走进正堂，而且小心心的将那支发簪取下，攥在手心，随后才走了进去。
沈长流第一次见到这般模样的百里明月，款步姗姗，眉目如画，一眼便叫人无法挪开目光，直叹惊为天人。
也许出于男女有别，或是身份的差距，沈长流抱拳行礼道：“拜见公主殿下……”
百里明月一步一步向前走去，直到在沈长流身前三尺处停下，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师父……月儿今天好看吗？”
这是沈长流第一次听见百里明月唤他师父，以往皆是称“沈先生”，所以此时挺见“师父”一称谓，心头难免有些不是滋味。“好看……不过以往殿下皆是称微臣为先生，虽然和“师父”亦为师之称谓，但在下的确当不起师父二字。”
百里明月的眼神中隐藏着些许低落，随后强颜欢笑道：“蜀中有个文中流很有才学，很多年前我读过他写的一篇故事，那个故事中写到先生二字不仅仅是老师之意。”
“先生一词还有什么别的意思吗？”沈长流不解。
百里明月欲言又止，摇了摇头，终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轻声言道：“其实……你我不过相差十岁，我亦可唤你一声沈大哥。”
沈长流沉默不语，身体却下意识地后提了半步，他何尝不明白这句话意味着什么，没了师徒这一层关系约束，二人或君臣，或兄妹，或挚友，亦或知己……
不过百里明月可以这么说，沈长流却不能这么想，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从一开始，这就是他们之间不能逾越的界限。
百里明月猜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并不以为意，而是又上前一步问道：“你会不会去参加天荒大会……”
“不会……”
“你在怕什么？”百里明月微怒道。
沈长流与她四目相对，眼里隐隐闪过一丝为难。“明月殿下……你我师徒一场，我亦希望你能寻一得意郎君。”
“这就是你的答案吗？”百里明月强忍着眼中将要呼之欲出的泪水，生硬的挤出来了一个笑容。
沈长流再不敢直视她的双眸，背过身低声说了一句：“明月殿下，如果没有其他的事儿在下就告辞了……”
“等等……”百里明月走到沈长流身前与之面对面，拿出来先前紧紧攥在手心之中的发簪，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随后放到了沈长流手中。“沈大人当年所赠之物，现在本宫还给你，毕竟……若是被我未来夫君看到，定会心生不悦。”
说完，百里明月头也不回地走到沈长流身后，眼角两行清泪滑落。
沈长流欲言又止，原地愣了片刻，随后小心翼翼地将发簪收了起来，终是头也不回地朝门前走去。
二人都没有回头，或许他们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师徒名分吧？但沈长流明白，不能说出口的话就只能藏在心里，随着岁月埋入黄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