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审的日期，刑部公堂。
天际微光刚划破长空，刑部门前的愿鼓便被人敲响，谁都知道今日要公审淮水姬家二公子，可此时鸣冤鼓，想必定没那么简单。
敲响鸣冤鼓的是一位颇有风韵的妇人，带着一个孩子一大早便跪在了刑部大门前，此时张文若恰好来到刑部，见那女子鸣冤，连忙上前将其搀扶起来。
“为何事敲响冤鼓？”
那女子愣了愣，“您是？”
“巡查令，张文若。”
女子闻言，朝着张文若一拜，连忙言道：“民女荷香，曾是棠月山庄二公子的侍女，今日前来替公子鸣冤！”
“哦？”张文若愣了愣神，随后将女子搀扶起来，“进去说吧，既然今日公审姬长枫，那就有你说话的份儿！”
“多谢大人！”
张文若领着那妇人走了进去，刚进到大堂，才发现今日这场面还真是热闹，主审位置坐着沈长流，身旁空了一张椅子，想必是给自己留的，毕竟今日自己和他同位主审。
左边第一把交椅上坐着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目光深邃，神情漠然，一看就是一位狠角色，那种威严的气势，想来也是一位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老前辈，加上那一身红色长袍，张文若顿时猜到此人的身份，姬家老侯爷，姬腾云，也就是姬红叶两姐弟的亲爷爷，这老前辈可是和武帝爷一个年代的人，威望极高。
而另一边，右侧第一把交椅坐着一位长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此人眼神目光中藏着些许阴狠，让人感觉到些许不舒服，也说不清是个什么感觉，不过想想此人能坐在那个位置，定然王道沈家的某位大人物，想必不是家主便是二爷。
其他还有许多张文若不认识的人前来旁审，但他并没有去一一观察，自顾自走上了主审之位，看也没看两边的大人物。
沈长流与他对望一眼，沉默片刻，也不再多言，惊堂木一落，质问堂下妇人为何而来。
那妇人倒也不害怕，看起来不像寻常百姓，只见她规规矩矩叩拜了下去，“民女荷香，今日为姬家二公子鸣冤而来！”
沈长就转头看了一眼张文若，张文若点了点头，“沈大人主理吧，我不过是代表巡查司，这次还是得您来主审！”
一听此言，沈长流也不知张文若到底卖的什么关子，也没去细想什么，随即言道：“堂下妇人，细细说来！”
“民女本是姬家二公子的侍女，当年侯爷逝世之后离开离家嫁了人，可民女自幼服侍在长枫公子身旁，自是了解其为人，公子虽然自幼顽劣，但心底却很善良，他绝不可能做出弑父的行径，民女可用性命担保！”
沈长流看向那妇人，“民女荷香，你可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姬长枫没有杀人！”
“民女曾亲眼见到大小姐姬红叶于后山云中殿前杀掉了一位姬家长老，那时候的大小姐身上展现出的杀气和平日里温柔和蔼的大小姐简直判若两人，所以民女怀疑，大小姐一定是被什么妖邪之物控制了心智，而当年侯爷出事之前，也曾独自去了大小姐的房间，民女没有看到事发经过，但之后二公子给了我一笔钱，让我离开姬家，如今民女听闻二公子要被公审，实在不愿相信那么善良的二公子会做出弑父之举，故此前来，说出一些知道的事情，兴许能对大人判案有所帮助！”
听到此，张文若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担忧，堂下女子所言，很显然是针对姬红叶的，两条信息，第一，当年姬红叶的父亲出事前最后见的人很可能是姬红叶，第二，姬红叶曾有过异常的举动，关于这一点，张文若想到了之前在梅花岭时见到的“另一个姬红叶”，后来问起，她说是自己的先天生死印，所以张文若没有继续追问什么，但眼下以联想起来，那时的见到的另外一个姬红叶，似乎有些符合躺下女子描绘的那般，完全不是姬红叶本人的性情。
不过光是这民女的一己之言是决定不了什么的，沈长流就算想对付姬红叶，也不会直接听信这女子的一面之词，“民女荷香，本官且问你，如果我找来姬红叶，你可敢跟她对质？”
堂下荷香磕头行礼，言到：“民女所言句句属实，自然敢与大小姐对质。”
这是没等沈长流接着说话，一旁的姬老侯爷脸色一沉，看着堂下民女问道：“你可知老夫是谁？”
“民女知道，姬家旧婢拜见老侯爷！”荷香行大礼磕头言到。
“可老夫没见过你，你当真是姬家人？”老侯爷依旧冷着脸。
荷香不慌不乱地回答道：“回老侯的话，民女在侯爷房中见过您的画像，也认得姬家的服饰。”
姬老侯爷稳坐一侧，思虑了片刻，缓缓说道：“见过画像就能判断出来我的身份，说明够心细，面对这么多位高权重者还能安稳对答如流，说明你有勇气，能为枫儿来趟这趟浑水说明你够忠义，可你表现得太不像一个下人了，说吧，谁让你来的？”
话音刚落，老侯爷脸色阴沉着将目光转移到了沈长流的身上，眼神越发深邃。
沈长流愣了愣神，似乎也听出来老侯的言外之意，但他也不能去解释什么，这种事，解不解释没太大意义，于是看向荷香言到：“侯爷问你话呢？谁让你来！”
荷香依旧面不改色，轻声回答道：“没有谁让民女来，民女只是想为二公子说上两句话而已。”
沈长流愣了愣神，一时之间沉默起来，不知在想什么，这时一旁的张文若似乎也察觉到了这紧张的氛围，心知今日定会有一场大戏，按理说他此刻沉默是最好的选择，但审问也要继续下去，沈长流或许担忧这老侯爷会偏袒姬红叶，所以一时慎重也正常。
可张文若就没这么多顾虑，于是拿过惊堂木，重重一拍，正襟危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