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实在是不敢相信一个人在做出弑父之举后，能如此毫不在意的说出来，于是又看向姬红叶认真地问了一句：“当真？”
“自然是真，所以我还是那句话，帮我除掉姬长枫，如此再无人知晓这件事！”
“姬姑娘是拿我当傻子吗？”
“此言何意啊？”
张文若愣了许久，摇了摇头：“公审在即，又没有证据表明是你做的，以你的行事风格，不应该在这种时候自己承认罪行，而且，今天你好像是特意在等我一般，以往怎么问你清瑶的事儿都不会说，今日竟会主动提起，甚至有意无意的想要暗示姬长枫掌握了一些我感兴趣的信息，是为了让我救他吗？难道真如传闻那般……是你们姐弟两演了一出戏，为了掩饰某个不能被人知道的秘密？”
姬红叶勾了勾嘴角，眼中隐隐有一丝惊讶，“哦？有点意思啊，只不过你又是哪儿听得那些传闻呢？”
张文若想了想，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这两天江湖上什么版本的都在传，所谓无风不起浪，我当然什么都得听一下，而且我觉得这个版本是值得推敲的，当年事发之后，从结果而论，你弟弟虽然入狱，但至少活到了今天，你也安然无恙，而且所有人都在把姐弟的家主之争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谁也没有去思考，淮水姬家千年风骨，怎么会出了两个为权利斗得你死我活的后辈？故去的姬侯爷真的这么不堪吗？教出的儿女竟然都是追名逐利之辈，甚至还犯下了弑父的大罪，真是荒谬。”
姬红叶神色平静，眯了眯眼：“这些都是你的推测而已，你也是资深的巡查令了，难道一直就是怎么断案的？”
“以前他们说我懂人心，我以为是因为我那双赤瞳能让别人在我面前无法说谎，但现在想想，我之所以能分辨每一个人，是因为我对人的判断的确很准，至少你姬红叶在我眼里，不太可能会为了权利弑父或是谋害亲弟弟。”
姬红叶愣了一下，有些许惊讶，毕竟这些年江湖上怎么说她的都有，心思深沉，阴狠毒辣，大多不是什么好名声，虽然早就习以为常，可心头难免在意，此时听张文若如此肯定自己的为人，心头多少有些慰藉，“那你可要失望了……”
张文若依旧坚持自己的判断，开口言到：“我的猜测是，你和你弟弟的确是在演一出狗咬狗的戏……”
“你骂谁呢！”没等他继续说下去，姬红叶直接开口打断了他。
“咳咳……只是形容而已，没有恶意，你听我接着说，你们二人相互心知肚明地演了一出戏，第一，为了将目光转移到你们姬家正统传承者之争上，第二，让人主观的认为你们姐弟二人没有合谋的可能，至于想掩饰的是什么我不敢断言，但能让你们二人都不能说出的秘密，想必其能带来的后果，至少是高于你们姐弟死掉一人这个后果的，所以我假设你们姐弟二人都想做那个死人，来抗下一切的罪责和秘密，以此保全另一个人活下来，而刚才你一边刻意的让我认为你是迫不及待想杀姬长枫，一边又自己承认罪责，恐怕是想要自己把罪责揽下来，以此保全你弟弟吧？”
姬红叶神情怪异，似笑非笑愣住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想了片刻后才又说道：“当巡查令真是委屈你了，你该去写书！”
“你是想要证据吗？”
“我们都是巡查令，你这不是废话吗？推测能够作为真相的话，世间不知会多出多少冤案。”
张文若想了想，也明白自己也是无端揣测，不过这一次他很相信自己的判断，哪怕真的没有证据，但姬红叶一系列的反应都实在是太过不合理了，一时之间张文若也陷入了混乱，总觉得自己要无限接近真相了，却又不知是漏掉了哪个关键环节，“我现在没有证据，不过这次的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我也很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姬红叶没有再说话，只是一直盯着张文若看，二人相对而立，距离不过两尺，在这冬日，还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张大人，别太自信了，小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以往若是没有证据，我绝不会妄加推测，但眼下这个案子若不去推测恐怕难以入手，当年没能找到直接证据，现在就只能通过玄天司当初的记录来进行判定，那样……姬长枫一定活不了！”张文若缓缓说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姬红叶，似乎在观察她的反应。
姬红叶莞尔一笑，眼里流露出的杀意越发浓烈，“那不是正合我意，他死了，从此姬家那些两面派只能支持我。”
张文若沉默起来，此时姬红叶的反应又真的像很希望自己弟弟去死一般，实在是难以判断，如此一来，之前的推测又好似站不住脚了。
片刻后，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张文若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向姬红叶透露自己和文中流的密谋，想要再一次试探姬红叶，“如果……我真的找人把姬长枫给弄走了呢？”
“你猜我会怎么做？”姬红叶似笑非笑般言道。
张文若愣了许久，心头越来越发毛，实在不能继续试探下去，随后言道：“我不猜！罢了……还是明日公审在看吧！想必沈长流在这件事上，会比我更用心。”
姬红叶满不在意地回过身，看着那院中飞雪，沉默了片刻，不由感叹道：“这人间好多事儿都是注定了的，我却一心想做那违背天意之人，怪不得只能孤身一人。”
“天宗教义，天地有常浑浑至善无终，阴阳有法悠悠此心无为，姬姑娘当比我明白。”
姬红叶不屑地摇了摇头：“至善无终，此心无为不仅仅是说顺应天意，道法自然，在我看来，生于世间，当以自身为道，方求得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