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年来无大战,或多或少还是因为那些外族忌惮于这位传奇帝王,武昌大帝百里龙腾一生文治武功皆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哪位帝王能做到以武力平定天下之后还让敌人多年不敢忘却?
也许是从小耳濡目染那些关于武帝爷的功绩,张文若和文中流也顿时放下心来,大燕的国力他们是心里有数的,就算真的某天域外各族联手攻燕,也绝不是朝夕便能出胜负,这是武帝爷的底气,也是他给全大燕臣民的底气。
此时,那位竟显疲惫之色的帝王突然看向文中流,眼神中情绪变化极快,随即命二人坐下,拿着酒壶又灌下一口酒言到:“文主司,这次大会的护卫全由你悬剑司负责,你可有话对朕说?”
文中流愣了一下,其实他明白这位帝王刚才既然说了不要悬剑司追查唐坤一事之后便意味着不会追究了,但他身为悬剑司的主司,失职多少有些说不过去,于是连忙行礼道:“臣无话可说,甘愿领罪!”
中年男人眯了眯眼,继续言到:“很多年前的一个夜里,一颗红色星辰划破天际,坠落于蜀地,那是秉虞君算了一卦,说是蜀中出帝煞,于燕国是祸乱之星,后来朕派人去过蜀中,那年正好是你出生的日子。”
初闻此言,文中流顿时汗流浃背,他听闻过秉虞君的大名,那位被奉作国士无双的谋臣,最是精通星宿占卜之术,传闻他的卦象从未出错,如此想想,武帝爷在自己出生时便开始关注自己,那岂不是这些年所作所为皆在其眼中,这么想来,难怪当初劫走姬长枫之后会这么容易被发现,但这种杀头的大罪自是不能承认,文中流连忙说道:“陛下还信这等光怪陆离的传闻吗?就算秉虞君精通星宿演算,但也不能说明臣就是那所谓的帝煞。”
武帝爷轻声一笑,并不在意,随即言到:“这些年你做过很多事儿,朕看人不会错的,你的确有可能是个危险的后生。”
文中流皱了皱眉头,不知如何应道,此时张文若眼见氛围不对,连忙说道:“星宿卜算原本就会有一定误差,陛下非常人,想必是不会在意这些云里雾里的信息,臣以为,世间一切有为法,不该听信这等毫无根据的卜算之术。”
白发中年男人愣了片刻,没有理会张文若,意味深长地看了文中流一眼,“你猜,朕有几次想过要杀你!”
文中流脸色越发难看,思索片刻后小心翼翼回答道:“臣不知!”
武帝爷站起身,来回踱步,一边走边思索着,“当年你降生是第一次,那次朕南巡蜀中,寻得三百多位与你同日出生的婴儿,杀心已起,但令堂舍命求情让朕想到了已然故去的母妃,于是一时心软放过了你,当然,仅仅只是你,那些和你同一天出生婴孩在那之后陆陆续续离奇早夭,或病重,或意外,总之就是玄天司那些蠢货为了让事情显得自然一些而想出的愚蠢办法。”
听闻此言,文中流脸色铁青,这位帝王居然会为了一则卦象而杀掉这么多和自己同日出生的婴孩,想想还真是感到庆幸,若不是娘亲向来今日自己也不会坐在此地了,果然……能做一国之君之人皆是手段狠辣之辈。
那白发中年好似不经意地瞥了文中流一眼,继续说道:“第二次是在你写下那首纵横之后,朕对你动过一次杀心,后来还是心软了,毕竟一个孩子,朕也不至于真的同你较劲,第三次便入京的时候,朕想过杀你,至今仍为决断,哪怕当时你偷偷救走姬长枫,朕也没能决断,你有才能,朕舍不得,但你同样让朕无法心安。”
文中流似是明白了什么,问道:“陛下现在是想杀我?还是想要一个心安的理由呢?”
“有什么不一样吗?”武帝爷转过头,眼里杀机毕露。
此刻文中流还没有慌乱,缓缓说道:“当然不一样,若是杀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若是您觉着微臣还有些用处,也能找一个合适的理由。”
“哦?你是在揣度圣心?”
“臣不敢,微臣自连云山回来,听闻一个消息,沈长流为救谢君山杀了沈家追击的亲卫,想来陛下是不会让沈长流娶明月殿下了。”文中流坐直了身子,直言道。
武帝爷沉默了片刻,脸色有些许变化,“沈长流辜负朕心,虽说此事可大可小,但朕实在不放心把明月交到他手上,一个男人不懂得沉稳何以值得托付?沈家老二小肚鸡肠容不下谢君山这样的才俊回到西凉国,可朕倒也不至于跟一个后生小辈过不去,沈长流就是从来不懂得揣度圣心,这才做了蠢事儿,文中流,朕问你一句,你可想要娶明月?”
文中流神色平静,“公主国色天香,臣自是求之不得,说起来微臣早年虽是荒唐了些,也有过不少女人,但从未婚配,自问文采武功模样也还有几分,若公主殿下下嫁于臣,自当尽心尽力待她。”
武帝爷脸色有些难看,“你是真敢说啊,就不怕猜错了人头落地吗?”
要说不怕死,倒也不是文中流的性格,只是此时他认为武帝爷不会杀他,“陛下要是真的想杀臣,那臣活不到今日,既然屠刀一直架在臣的脖子上,不如勇敢争取一下,兴许还能活命。”
武帝爷思索片刻,眼神柔和了许多,缓缓回到桌案前坐下,冷不丁呢喃一句,“你当真会对月儿好?”
此时的武帝爷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翻天地福的变化,不再是那位高高在上帝王,更像是一位寻常百姓家为子女殚精竭虑的老人,文中流愣了片刻,很是严肃的说道:“臣定会善待自己的妻子,这无关身份和地位,或者其他什么,只因臣懂得如何去尊重那位将要和自己携手一生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