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怕!”沈长流开口打断道,随即回过身来,原本决定要狠下心来说的话此时竟是一句也说不出来,看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他的心里越发不是滋味,“我怕你受苦,月儿,这是我第一次这般唤你,回去吧,就算要带你走,也得是光明正大的,我会要求面见台上皇,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给你一个答案,只道是现在,我什么也不能答应你!”
百里明月楞了一下,但听到沈长流的回答,心里多少舒服了些许,因为她明白这个男人还没有放弃,就算局势逆转无望,但只要他还没有放弃自己,那就是还没到最后一刻,多年相处,相互之间也算了解,多说也无益,她原地沉默了片刻,问道:“当真?你若愿意,我们还可以想办法,但你得记着,我还在等你答案!”
话音一落,她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依依不舍转身离去,刚走两步,似是还有些不放心,回头言到:“你要是死了,或是放弃了,或者最后我只能嫁作他人,月儿绝不畏死。”
沈长流一听此言立刻稳不住了,抬手似是想要留下她,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没说出来,举起的手臂缓缓落下,眉头越皱越紧。
这是,黑暗中突然传来一道男声:“既然舍不得,何不答应,私奔没什么不好的,管别人怎么看呢?”
一听这声音沈长流便知道是张文若来了,随即坐到地上,“你偷听了这么久就得出这么一个答案?”
张文若拿出一壶酒丢了进去,自己手里还抱着一壶喝了两口,“我不信你真的不想娶她,用文中流的话来说,只要能达到目的,名声什么有什么重要的?”
沈长流脸色苍白,也灌下两口酒,“若真是这么容易就好了,一国公主跟一个庶子私奔了,燕国的脸面往哪儿放?百里皇族的脸面往哪儿放?我虽无惧,但她不能跟着我去寻死路,沐文君和姬长枫能跑得掉那是姬红叶不想自己弟弟死,可他们就真的有好结果了?沐文君的坟头上此时怕是连野草都生了,我若真的带着明月跑了,只会害他白白送命,太上皇一生杀过很多人,别的不说,就自己的亲族怕是都不知有多少,死一个孙女儿对他而言不算什么,而且如果我猜的不错,他想把明月嫁给文中流。”
张文若有些惊讶,“哦?你怎么知道?连我们都还没看到圣旨,你在牢里便如此消息灵通了?”
“这不是消息灵通的事儿,文中流本就是除我之外的另外两个人选之一,风长渊已是废人,定是入不了太上皇的眼,而文中流的身后是蜀中文家,若是联姻其中好处不言而喻。”沈长流平静的说道。
本就心里有了答案的张文若又高看了他几分,缓缓说道:“没错,蜀中四十万大军且不论,这中原腹地山势险峻,易守难攻,只要不算庸才,举兵守在蜀中,借天险定国基,继而问鼎中原不是什么难事,若是于皇族联姻,大燕江山可稳,整个南中原稳定下来,燕国再如何与人交战都不会动摇国本,这是为天下计,从私心而论,文中流也算一表人才,实力能力皆是出类拔萃,不比你沈大人差,可唯独一点,百里明月心中的人是你,也就是这一点,让武帝爷犹豫不决,迟迟没能颁下圣旨赐婚,如此看来,这位帝王也没你想得那么凉薄。”
沈长流沉默着,他无话可说,本是那么又决断的一个男人,却在自己的感情问题上难以做出选择,他无法忘记当年被逐出家门时受到的羞辱,也无法忘怀母亲病重时自己跪在沈府请求帮助的画面,对于沈家满门他皆是充满了无尽的恨意,母亲告诫他要做正人君子,不违己道,不失本心,于是这些年原本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对付沈家他都不齿于那下作手段,可终究还是没少得罪沈府,如今这个下场,以沈家那位家主的性情,定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当然沈长流也不在乎这些,可明月跟在自己身边多年,一国公主为了名正言顺待在自己身边,不在乎别人流言蜚语,甚至拜自己为师,多年风雨的情分是在难以割舍,现在也有一个办法或许能不伤害她,那便是和沈家二爷联系。
他本是沈家的血脉,就算只是庶出,也远比那几位嫡子更优秀千百倍,已故的沈文烈和如今那不学无术的沈文轩总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他的,若是沈长流愿意放下心中仇恨,向沈家立下血誓臣服,说不好就能换得两全之策,但这心里的仇恨又是如何能轻易放下,这些年来他每每入梦时,总能想起母亲临终前的凄惨模样,以发覆面,草席裹尸,乱葬岗下寻了一处相对较好之地便草草埋葬,哪怕后来迁坟,沈长流花再多的钱去弥补,都无济于事,他可以为了百里明月舍弃性命,甚至可以舍弃尊严,但那样……他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于是他看向了张文若,想了很久开口言到:“你能帮我!”
说实话,张文若还是很惊讶,也有那么一些失望,原来一个人落魄之际真的可以舍弃很多,沈长流这样的男人哪怕只是说出一句你能帮我这样的话,也算是放下了身段,“这算是在求我吗?”
“你可以这么想,至少现在敢和王道沈家作对的人不多,你是一个,文中流是一个,姬红叶也是一个,三人中,只有你有可能会愿意帮我!”沈长流认真的说道。
不料张文若竟是想也没想回绝道:“我不愿意,文中流是我兄弟,他想娶百里明月,我自然不能帮你,哪怕你说你们两情相悦,可又怎样呢?一切已是定局。”
沈长流摇了摇头,或许这样的回答他并不感到意外,只是很无奈的说了一句:“文中流娶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