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若明白了,他这是突然明悟,加上多年修行的根基,本就天赋不错,于此厚积薄发,一步迈入那本该早就迈入的境界。
当然这一壮举已不是他一人惊讶,在场所有人都在惊叹于无尘的天赋,曾经那些出言讽刺过的人此时也都沉默起来,人人心里都在想,原来这位曾被赞誉为天纵之资的无尘是真的有这个天分。
人们皆感叹无尘这惊世破境,也都在为张文若惋惜,他们知道张文若很难赢了,但此刻无尘却没有在动手的意思,他走到张文若身前,行了一礼,“我会去燕北,看一看你所言的清净。”
张文若不知如何做答,点了点头,“好。”
无尘飞身下台,大笑三声,头也不回地朝着天宗山门前走去,张文若知道他是打算去燕北,不远处的白胡子老道一脸笑意,点了点头,他也明白自己徒弟是想明白了,心头越发喜悦,转头看向张文若的目光也多了几分赞许。
张文若有些庆幸,此时的无尘绝对是与沈长流不相上下的高手,若能避之不战,再好不过。
随着一声锣响,宣布了张文若的胜利,所有人并没有立刻反应过来,随着他缓缓走下台才将这次比试定局。
……
……
今日的比试结束后,南宫中那位爷的贴身心腹找到了张文若,这位跟随那位爷多年的老公公本和他没什么交集,也就是上次张文若在南宫中迷路二人多聊了几句,所以今日到来不言而喻,定是那位爷要见张文若。
天宗宗门的地界还算辽阔,六大院,十七小院加上每小院的二十七分院,还不算上专供客人庭院和后山那一片外人禁入的地方,而武帝爷的行宫便设置在这后山。
说来也奇怪,这爷摆驾天宗,说是来观看天宗大会,但开始这么些天,也没见到这位爷露一面,一直窝在这后山不曾出现。
李公公在张文若身前缓缓前行,这位老太监的话并不多,走了一路至行宫前他让张文若自己进去,随后便悄然退下。
这倒是有些奇怪,以这位公公的身份,陛下见张文若这种外臣他是不用回避的,张文若有些在意,但也没多想,起身走进行宫。
偌大的行宫很是空旷,也没见一个服侍之人,只有那小桌案前端坐着一位中年白首的男人,以及面前的一桌酒菜,见到张文若到来,他招了招手示意张文若过去。
这算是张文若第一次见武帝爷,以往觐见皆是隔着那一层绫罗帐,这位爷的真容倒是难得一见,好在先前透过绫罗帐隐约看到了轮廓,大致猜到这便是正主。
上前行了大礼,这白发中年人命他坐到桌旁,“张文若,坐下吃饭,不必太过拘束。”
“君臣有别,臣还是站着。”
白发中年瞥了张文若一眼,笑道:“朕叫你坐着便坐着,这是圣旨。”
张文若乖乖坐下,武帝爷继续说道:“倒酒!”
闻言,他忐忑不安地端起酒壶为面前两个杯子满上,这位白发中年男人开始不停地端酒,张文若也只能陪着喝,然后不停地满上,一整桌菜虽不是宫中佳肴,但也算丰盛,不过压根儿没吃上什么,二人就一直沉默着喝酒。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张文若感到有些上头,面前这位爷才放下酒杯缓缓说了一句:“酒量不错,像我。”
“臣不敢,臣下怎可比陛下的酒量?”
“还有你不敢的?”白发男人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神情很是从容,只见他盯着张文若看了看,“你在巡查司府衙前为了一小妖女杀沈家这么多亲卫,你胆子不小。”
张文若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知道这件事陛下肯定知道的,一直没有问罪不代表就会忘记,他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也可以抵赖不承认,但都没有必要,此刻只要承认自己的罪行就好,于是俯首跪下,“臣知罪,请陛下责罚。”
“若朕要责罚你,只会是圣旨送你悬剑司,不过这件事上有一点你的确有罪。”
“请陛下明示。”张文若俯首言道。
“杀人可以,但不能是为了妖族而杀人。”
闻言张文若沉默起来,妖族和人族关系这个话题向来敏感,特别是在这位极其仇恨妖族的武帝爷面前,他要是在这种时候据理力争,只会触了真龙逆鳞,于是思索片刻后他轻声回答道:“臣知错。”
“你真的知错了?你在黑市花钱买谁的命?堂堂一国巡查令,竟然会想着用这等蠢办法!沈家是什么地方?是那些江湖草莽能随意进出的?”武帝爷的声音大了许多,但神情依旧平和,或许这样的事儿在他眼里并不是什么大事。
可张文若没有去揣测这位爷的意思,虽然他也有些惊讶,但此刻听这话的意思,自己花钱找的刺客是失败了,“臣知罪,请陛下责罚。”
“你就会这一句话吗?朕真的责罚,你受得起?买凶刺杀国公府的人,你该清楚是什么罪!?”
张文若很是平静,也并非不把这当回事儿,只不过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没用,还不是坦率一些,于是直言道:“臣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你若是为了私仇,朕尚可理解,但为了一个妖女,实在令人费解。”
张文若不以为然,“众生万物皆有灵,亦有活下去的资格,所以该是平等的。”
白发中年好似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一般,摇了摇头,“真是少年心性,连人与人都不平等,你还想众生平等?朕当初就是听不得佛门这些假仁假义的大慈悲,这才让人一把火烧了当年最是鼎盛的弘音寺,你是大燕的臣子,更是朕的臣子,不该信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位爷尊道抑佛是世人皆知的,所以张文若没有去争论,其实什么众生平等也是他从文中流口里听来的,心里认同且向往,但并没有盲从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