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是傻子，宋立那小子，几乎都要把我比你牛写在脸上，看了那张脸就惹得我讨厌！”
宋行颇为不满地和他抱怨。
二人的生母早早就去了，兄弟二人虽然不在同一殿内，但交往也不疏不密，感情有来自骨血里微妙的信任和平衡。
“那大哥呢，大哥是怎么想的，想成为父皇？”
宋秉的声音有些凉，融入如水的月色，潺潺流淌。
“这……当然也不能说不想，但我也不会因此对父皇下手，二弟你也是知道我的。”宋行的声音低落下去，看向宋秉，语气放轻，“二弟呢？你也想要这个位置吗？”
他忽然怕起来。
宋秉抿唇，沉吟眨眼：
“我不想骗大哥，我对这个位置，没有太热切的欲念。不过我想要的东西，到了以后，大哥便会看见的。”
……
闻瓦住处。
沈淮宣百无聊赖，余光瞟了瞟尹红红，见她正望着墙角痴痴发愣，轻咳了一声，将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你，是这京城中人？”
尹红红的五官生得比京城女子的面容深邃立体些，举手投足又隐隐有几分飒飒英气，他先前一直各种猜测尹红红是如何跑到青红楼却去当艺伎的，无论如何也不该变成这样的气质。
“不是。”尹红红很干脆地答道。“我是跟着他来的京城。”
尹红红口中说的这个他，指的自然就是到了现在还未出现的闻瓦。
闻瓦原本只是三殿下的随行，谁知却巧合被卷入了一桩盗窃，被偷了首饰的正好是化装的尹红红，两人不打不相识，抓住了盗贼之后，尹红红便从家中逃了出来，跟着闻瓦来了京城。
沈淮宣听完尹红红的讲述，缓慢地点了点头，心道她果然来头不小。
“那为什么是青红楼？”
若只是想跟在闻瓦身边，也大没必要特意去青楼营生。
谁知尹红红却只是甩给他一个“你懂什么”的眼神，刚要解释，就听后院里传来一阵重物坠落的巨响。
尹红红脸色顿了顿，立即站起身来朝着后院走去，闻瓦摔落在地面上，身下的泥土被血染红了些许，面色惨白狰狞。
“帮我把他扶进来。”
尹红红朝着身旁的沈淮宣道，语气很是镇定，似乎这样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两人一阵忙活，才将闻瓦安稳放到床榻上，尹红红给他的伤口敷药包扎，看着闻瓦依旧紧皱的脸，才终于叹了口气。
“这是去哪了，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沈淮宣不由得问了一句，连伤口的血都稍稍有些干了，可以想象他已经顶着这个伤口在外面跑了多久。
“办些事情罢了，没想到遇到了个不好对付的角色，不过最后还是我赢了。”
闻瓦撑着想起身， 却扯到了肩膀上的伤口，顿时一阵龇牙咧嘴。
“你还是安心躺着吧，当心血流干了！”
尹红红不怕死地往他伤口上一戳，闻瓦顿时被卸去了力气，躺倒着喘气。沈淮宣却像是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不该问的别多问，少多管闲事，对你对我都有好处。”闻瓦眯起眼睛，看了看沈淮宣，突然有些警觉。“你来找我有什么事，说完快走。”
“这是信，你要我帮你打探的消息，我尽力了。”沈淮宣将早已准备好的信封交给站在一旁的尹红红，犹豫了一瞬，还是说了出来，“贺鹿最近忽然来找我。”
“贺鹿？”闻瓦顿了三秒，似乎是要想起这个人是谁，名字后面出现一张虚伪得令他几乎反胃的笑脸，不悦地回道，“说下去。”
沈淮宣于是将这些天贺鹿对自己的态度异常完完整整说了一遍， 听到最后，连闻瓦也露出有些复杂的表情。
“当初不该让你去接触贺鹿的，他比我想象中复杂，你却比我想象中的蠢多了。”
被闻瓦这么直接地说， 沈淮宣脸上有些挂不住，想要发作，但看了看闻瓦的伤势还是无可奈何地忍了下来。
这可不是发作的时机地方。
“这样吧，他之后若是有靠近你，你尽量躲着他就是了。”
沈淮宣掐去了陆宁的部分，闻瓦虽然有些摸不清头脑贺鹿为什么要深夜跑到沈家宅院里，但对方既然冒着被发现的风险这么做，就说明其中有不得不的道理。
“信件我也给你了，该说的也都说了，我先走一步。”
……
若不是在路上碰见魏修阑，沈淮宣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知道，宫中竟然出了这样的大事。
昨天晚上有人给皇上下了毒，平日里皇上的膳食都会由下人先用银针试过，太监试吃，才能安心地吞下，这凶手是算准了皇上在妃子递来糕点时不会也弄这么一出，才处心积虑地将毒药倒在了糕点上。
“这倒是好办，只要查查各家药铺的购买记录，不就可以抓住人了么？”
魏修阑摇了摇头：
“查不出来，这毒药可不是平常药铺能够买到的，是西域的奇毒，太医院也正试着解药。”魏修阑叹了口气，“最近这京城之中，可真是不能太平。”
不太平么？
沈淮宣顺着他的目光，望向了头顶之上的苍穹，在金色光辉下绞成棉的云层，如洗的晴空，春……他忽然有些浑浑噩噩觉得看，自己是从那片暗无天日的狂风暴雪中逃到了这样明朗澄澈的天空下。
“在想些什么？没听见我说话？”
魏修阑见他冷冷出神， 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啊，我没事。”
沈淮宣连忙答，心中却默默腹诽着，虽然早就隐隐约约猜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怎么说也比预计中的快乐许多。
看来自己，要在这段时间之内，做好准备啊……
念及记忆中那个浑身是血的闻瓦，沈淮宣心念微动，忽然冒出了一个绝妙的决定。
不，不可能是他，这个念头又被自己迅速掐灭了。
真像是为了验证魏修阑说的那句不太平，第二日早上，沈淮宣便收到官府的人送来的信，又以为朝中重臣被发现毙命于家中，死因同样是和上次一样的贯穿喉咙。
沈淮宣特意请求到现场去看了看，只远远望了一眼，便露出了不忍地神情。
伤口狰狞地撕裂巨大的豁口，血液喷溅一般地洒落在整张华贵的地毯上，同样字迹留下的诗句，同样在尸体一旁的桌子上，放着一摞被杀大臣的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