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豪迈很快就离开了医院。
当天晚上，他带着所有家当赶往直为斩房间。
庞大的行李堵塞了走廊。
直为斩的房间并没有设置他的人脸识别，程豪迈坐在自己的被子上，若是脸上加几道泥巴，活脱脱的一个逃荒者。
程豪迈不在乎来往人员对他的注视，这次回来，他连直为斩的联系方式也没有。
只能傻傻的等着。
直为斩的办公区在指挥室一旁，那一块地区，非高官不得进入。
再加上直为斩的工作量很大，晚上不一定会回房间，所以才造成了上一次的事。
程豪迈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吃一堑长一智，他用不了聪明诡计，只能用老办法，等到死，也要等直为斩回来。
好在直为斩闲来无事，查看了一眼门口的影像，看到了在走廊上竖着打地铺的人，刚好堵住了他的门口。
真不讲究了，这里都能睡得着。
小少爷变成了丑小鸭。
直为斩从程豪迈身上跳过去，打开了门，连人带行李一起带回房间。
他将人扔到床上便回到办公区，还有许多报告没写完，他得加急加点的赶工。
程豪迈终于上位，爬上了直上将的床，心里得瑟的不得了，就算是独守空房也不能掩饰他内心的激动。
程豪迈在直为斩的床上晃晃悠悠，像是刚刚学会飞的鸟儿，扑棱扑棱的冲向天空。
他趴在枕头上，用力嗅着属于直为斩的味道。
整个房间都是直为斩的气味，但是敏感的Alpha似乎发觉到一些不同寻常的气息。
客厅的沙发上有其他人的味道，像是小米椒，或者伊齐，再或者，两个人都有。
程豪迈扑在沙发上开始打滚，然后打开窗户通风，等到属于别人的气味不太明显后，程豪迈放心的回到了卧室。
直为斩桌子上厚厚的一打文档已经慢慢只剩下最后几份，他满心欢喜的期待着躺在床上的那一刻。
“直为斩，这几份也看看。”杰西将手里的东西往桌子上一放。
是以往的作战记录，里面包括我方和敌方人数，作战方法，损失，输赢，操作失误，等等。
看到这些，直为斩的睡意全无。
终于不用看官员的家长里短了。
“别以为之前让你看的没用，”杰西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一旁开始说道。
“这都是他们之间的联系网，你必须明白他们的利益关系。”杰西说。
“比如，这个人，”杰西随手翻开一页。
“他自恃清高，实际上也有清高的本事，为联盟的人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但从不与人交往，你要是能学到他十分之一，我也就放心了。”杰西巴巴的说了半天。
直为斩满脑子的苍蝇蚊子“嗡嗡嗡，”他一巴掌按在杰西脑袋上，将他的眼镜打偏了。
杰西扶正。
“你不该来当元帅，去做说客，对着敌军来一场讲座，效能肯定很高。”
直为斩努力向上的心被杰西打压了不少，半夜里，他合上了工作簿，原本是不打算回房间的。
但是今天是程豪迈回来的第一天，他要回去陪着。
也是不放心他一个人。
打开房门，饭香扑面而来，直为斩肚子打了一个滚。
好饿！
他揉了揉肚子。
程豪迈被开门的声音激醒，他穿着睡衣踏着拖鞋，打开了里室的门，看到了坐在桌前的直为斩。
“你回来了，我帮你热一热。”程豪迈说。
“不用，睡你的，”直为斩大口大口的吃。
精致的饭菜被人吃出了豪迈的感觉。
想到这里，程豪迈不由得脸上一红，不知道这“豪迈”是什么意思。
“你等一下，很快的。”程豪迈端着盘子往厨房里走。
直为斩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一天，乐悠悠的翘着二郎腿，看着厨房的身影，过了一会，微微叹气。
程豪迈将热好的饭菜重新端上桌子。
凉过一次的东西就失去了原来的味道，就算再热回来也和原来的不同，虽然看起来一样，总是缺少了一道韵味。
程豪迈坐在直为斩对面，双手垫着下巴趴在桌子上，看着他。
本就是被吵醒的，这时候困的不行，直为斩吃到一半，程豪迈就已经睡着了。
直为斩微微一动，准备起身，程豪迈就立刻醒了。
窗帘大开着，风徐徐吹来，程豪迈一动不动的盯着直为斩。
“好像做梦一样。”
直为斩故技重施，往他的屁股上拍了一下，“疼吗？”
“不疼，痒。”程豪迈说。
“哦，那就是做梦。”直为斩说。
“不是，不是梦，斩哥真的回来了。”程豪迈往直为斩的怀抱中钻，好像要将两个人融合在一起。
两个人不像从前粘腻腻的缠在一起，直为斩大部分工作都在办公区完成。
程豪迈时间足，但也见不到直为斩。
每天像一个小媳妇，做好满桌的饭菜，等着丈夫归来。
直为斩结合热的时候，两人什么也没做。
一个是不想，一个是忘了。
程豪迈不知道Omega清洗手术对他的影响到底有多大，以往手术的Omega也有，但每个个体不同，贸然举措，可能会对直为斩的身体有伤害。
直为斩提前两天，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抑制剂，他完全忘了有一个行动的Alpha供他使用。
会议室中，直为斩正在说明当前情况，说出了敌军的几个已知的窝点。
全部击中的一块地区，这几个地区的中心，就是他们的大本营。
因为周围的星球围着，每一个防御都很难攻克。
而联盟现在就是在打破这个牢笼，让他们的金刚罩出现缺损。
会议持续了一整天，每个人都饥肠辘辘，等待着结束的命令。
程豪迈站在距离会议室很远的地方，晒在阳光底下，皮肤发红，有些地方微微透着血丝。
看到直为斩的脸，他挥舞双手。
“怎么在这？”直为斩的意思是，怎么不去里面等着，随后想到会议室周围五百米都标明了程豪迈禁止进入。
“不用找我，如果无聊，房间的东西随便你玩。”直为斩说。
“不无聊，就是想你了。”程豪迈说，“饿了吗？我给你带了些甜点。”
直为斩拿出一块，在手里掂量了两下，抛进嘴里。
“不错。”
程豪迈开心的笑了，“我这还有，要都尝一下吗？”
直为斩才知道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笑得僵硬，尴尬的又拿起一块，塞进嘴里。
这时候伊齐也出来了，两人见面甚是尴尬。
道德素质良好的伊齐难得没有讽刺人的心思。
直为斩快速拿了几块点心，“你先回去吧。”
“天黑了，你早点回来。”程豪迈说。
伊齐鄙视的看着直为斩，随后抓着他手里的东西，全部抢了过来。
“不为五斗米折腰，你这算什么，为……甜点折腰？”直为斩说。
“反正你不喜欢，扔了也是可惜。”伊齐说着。
直为斩拍了拍手上甜点的碎屑，“副将的伤没好，过两天带你去兜风。”
伊齐嗤笑，“您这风我不稀罕，我怕被吹死了。”
因为上次碰掉通讯的事，副将被连续体罚，现请假在床。
伊齐嘴上说着不去，心里美滋滋的，跟着直为斩可比自己干好玩多了。
两人一路说着往办公区走去。
直为斩调出星际地图的影像。
“我们前方对应的几个原始星球都是对方的军事基地，过两天我们两个主要是去实地探查，找出最容易攻破的地方。”直为斩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单手指着空中的影像。
“顺便再打他两下，是吗？”伊齐说。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直为斩晃了晃脚，抿唇，有点饿。
“那你怎么才能不被对方发现，认为你是去攻打，而不是探查。”伊齐问道。
敌军基地在正中间，周围散布着许多基地，他们要几乎要探查每一个前面的分布情况，这几乎不可能在一次之内完成。
“我看了以前的记录，敌军的雷达有很大的漏洞，体积很小的物品会被认为是陨石流星，因为战舰不可能有那么小的体积，所以几乎没什么影响，”直为斩说。
“你的意思是让一个人去？”伊齐问。
“一个人一个，主要兵力由我们两个吸引，他们可以进入逃生舱进入，然后将信号传输回来。”伊齐满脑子的星星，每一步他都理解，但每一步都有问题。
“怎么传输？”
“这个是技术人员的事，”直为斩拍了他一巴掌，“你管好自己。”
“那他们怎么办？人呢？逃生舱可不能自由驾驶功能。”伊齐皱着眉头。
“他们带着足够的营养液，就藏在哪里。”直为斩开始计算半年的需要用量。
“原始星球没什么人，敌军的活动范围一般只在他们内部，探查结束后躲起来，只要老老实实，不会被人发现。”
伊齐用力踩了一下桌子，尽量远离直为斩，“你狠起来自己人都坑？”
在敌人家里吃住一天就已经够恶心人的了，别说半年，吃喝拉撒全在一个地方，是一个人都得崩溃。
“他们是军人，为了联盟牺牲都义无反顾，这算什么。”直为斩说。
“你觉得要是为他们好，要不你去？”直为斩挑眉。
“我还要协助你作战呢，不然他们怎么顺利溜进去，但是你确定半年之内可以攻打下来吗？”伊齐有些怀疑。
“那就让他们带一年的。”直为斩说。
一支营养液可以让他们坚持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半年只需要24支，衣物是特殊材料不用清洗，就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忍受的住半年不洗澡的悲剧。
出发前几天，直为斩亲自选取名单，这项任务要求对方有坚强的意志力，吃苦耐劳，最重要的是没有洁癖。
“你们都没长眼睛吗？左边这么大一块目标物，一个人都没看到？”直为斩对着广播喊。
下面的小士兵已经负重五十圈，他们还需要在路途中寻找敌人，也就是目标物。
直为斩说的那块，出现在他们左边一百米远的山崖上，颜色为土色，大小堪比足球。
“那么小谁能看到，”下面的士兵嘟囔着。
“小？这比敌人的脑袋大多了，要是把你们扔星际中架势战舰，联盟早就灭亡了。”直为斩说。
因为一个士兵的“豪言壮语”，直为斩让所有的人接受惩罚，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需要在野外居住，不接助任何工具。
他们的这里没有原始虫类，直为斩每天晚上都需要带着几桶各种无毒生物，打开盖子放在他们居住地周围。
几天下来，通过的人数不到十分之一。
直为斩将所有的人聚在一起，他们站在一个碗型的周围，每一个人分布在各个位置。
直为斩一声令下，铺天盖地的垃圾像潮水般涌来。
因为他们领了命令，没有一个人敢动，直为斩站在边缘，俯视这群垃圾中的人。
“接下来，有一个任务，自愿参加，提前说明，阵亡率极高，几乎不可能活着回来，想退出的此刻可以离开了。”
站在垃圾中的人一动不动，他们地处这个星球最肮脏的地方，但他们是最干净的人。
死就死了，他们只想守着他们底线，他们身后站着的是无数的居民，只要有一丝的推却，万盘皆输。
“好，是条汉子，但是你们也失去了一个活着的机会，后悔吗？”
“不后悔！”
“不后悔！”
“不后悔！”
直为斩睡觉前，脑子里一直回荡着众人的声音，他睡不着。
一将功成万骨枯！
这句话不对，应当说，一将成就万人就。
他们没有死，只是换了一种活着的方式，此生尽付。
直为斩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所有人的名字，一共一百零四位，包括他们的家庭情况，有无子女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