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
廊下,秦佑和秦清晏并排走着,相似的贵气在两人间形成一种别人无法靠近的磁场,无形的将身后的九朔和其他人都排斥在外。
秦清晏时不时的揽着秦佑的肩膀,两人说说笑笑。
九朔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晦暗,已经好几天了,这两人还是始终黏在一起,甚至还要同塌而眠。
他还因为放心不下日日守在门前,又碍于身份还得守着规矩不能逾越,憋闷的嘴角都有点上火。
“阿朔,你不舒服?”
九朔才走神了一会儿,秦清晏不知去了哪里,只有小软糕一个凑到了他跟前。
“没有,谢陛下关心。”
呵呵。
秦佑狐疑的围着他转了一圈,双手攀在他肩上,“爱卿莫不是吃醋?朕冷落你了?”
九朔默默退后一步,躲开他的爪子,“陛下与燕亲王青梅竹马,亲近些很正常。”
呵,我又不是你妃子,冷落什么。
阳光打在两人的身上,将影子拉的老长,秦佑忽然伸了伸腿,踩了踩九朔的影子,对着那影子低头叹气说,“唉,青梅竹马啊,你说你家主人是不是太会用词了些?”
又满眼笑意的抬头看九朔,却没见他有半点窘迫的样子,反而那么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嗯,臣是受了冷落,吃醋了,陛下打算怎么补偿?”
啧。
一句玩笑,怎么还顺杆爬了呢。
都跟你说了是想让燕亲王帮忙处理水利上的问题,怎么还这么计较呢。
人家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这将军怎么说也该有几分度量。
他倒好,不仅没度量,还理直气壮。
秦佑白了他一眼,走到廊外折了一支柳条,顺手编成了个花环,扣在九朔脑袋上,“哝,花环赠美人,可算补偿?”
九朔此时虽然没穿着作战时的铠甲,可也是一身轻便的劲装,腰间还配着剑,却被他戴了个花环,看着实在滑稽。
不过美人就是美人,这般造型也十分别致。
一脸严肃的模样惹秦佑笑弯了腰,“哈哈哈哈哈哈,阿朔,还挺好看。”
好看?呵,要不你也戴一下?
“臣,谢陛下夸赞。”
他一本正经的说话让秦佑的笑停滞了一下,这样的行为实在是,太胡闹…更是折辱了一位将军。
伸手就要替他摘掉,却迎上了九朔疑惑的目光。
九朔下意识的向后仰了下脖子,“陛下不是说,赠给臣的补偿吗?”
怎么突然不开心了?
“抱歉。”秦佑收敛了笑容,郑重其事的道歉。
九朔正不明白他道哪门子歉呢,秦清晏就来了。
他来时正看到九朔和秦佑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的对视,九朔头上还挂着柳条编制的花环,不用想也知道是出自谁的手笔。
走上前一把将秦佑拉到身后,护犊子似的,对九朔拱了拱手,“陛下只是玩心重,和将军开个玩笑,还请将军不要计较。”
我不要计较?我计不计较跟你什么关系!用得着你护着他?
“陛下说,这花环赏臣的。”
听到没,我家小软糕送我的!
这话落在秦清晏的耳里,那意思可大不一样了。一脸看智障的表情看着秦佑,啥?你赏一个将军花环?
秦佑有点心虚的冲他眨了眨眼睛。
不是,我和他闹着玩的。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小叔叔快救救我!
九朔看着两人眉来眼去,顿时脸色更黑了。
秦清晏看到他不爽都写在脸上了,又瞪了秦佑一眼。看看,干坏事了吧!你自个哄去吧!
秦佑一把拽住秦清晏的胳膊。小叔叔,你不能见死不救!九朔对朕可重要了!
九朔看着他们不仅眉来眼去还拉拉扯扯,当下甩袖子冷哼一声,顺手拿下那无辜的花环走了。
“阿朔!”秦佑急忙忙的在后面喊了一声,可是九朔直接三两步走的连背影都没留给他。
“你呀。”秦清晏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的说,“人家怎么说也是征战沙场的将军,能没有几分傲气吗?你随便和我玩也就罢了,怎么能对他这般随意?人家封相拜将还得祭天铸拜将台,你倒好,如此轻辱人家,也不怪他生气。”
秦佑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不肯相信的嘟囔,“阿朔才不会跟我生气。”
他都没把花环给扔了,瞧瞧,走了还拿在手上呢,一点儿都没碰坏。
秦佑一路追到他的房间,果然见那花环被好好的放在桌上,心里笑了一下,却在门口踌躇着止住了脚步。
九朔朝他看了一眼。怎么?肯丢下那花里胡哨的王爷来追我?为什么不进来?
想到自己刚刚离开的那么果决,他不会是生气了吧。
无奈的起身出去,“陛下是来问罪的吗?”
“?”
秦佑被他说的一懵,朕有那么不讲道理吗?
瞧着小软糕脸上并没有半点不高兴的样子,哦不,是有点不高兴,都有点嘟嘴了,啧,“是臣说错话了,陛下快进来。”
说着便牵了他的手腕,拉着他越过门槛儿,进到略微昏暗的屋子里坐下。
小软糕的目光落在那花环上,像是盯着碗里的肉似的,估计要不是端着皇帝的身份估计得扑上去把这个罪魁祸首给拆了。
“陛下亲手所制,臣心甚喜。”
秦佑目光从那花环上挪开,不确定的瞧着他,看上去真的没生气啊?
“阿朔…”
九朔看他那纠结的样子,估计这人是又开始怕他不高兴了,“陛下是同我玩儿,我知道,我没有不高兴。”
我很开心,你会不顾忌身份,肯与我胡闹。
正和自己手指过不去的秦佑猛的的抬起头看着他,朕就知道阿朔不会生气的。
啧,看到这一双丹凤眸都要乐成小鹿眼了,果然是顾忌太多,“但凡陛下所言,臣无不欢喜。”
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九朔现在算是知道是什么感觉了。
很麻烦的感觉。
还得哄人。
大概是心里滚了蜜糖,说话的语气都轻快了三分,“阿朔,你看,朕可是为了你丢下了小叔叔呢。”
啧,说的好像我们是你后宫的妃子似的。
于是九朔顺着他的玩笑说,“陛下心在臣这儿就够了。”
这要不是玩笑,我会更开心。
有些时候,不经意的,感情就像那草木嫩芽,悄悄的就长出来了,悄悄的就越长越茂盛。不受人控制的逐渐繁密,想遮天蔽日,想占据整个心扉。
有的人喜欢修剪,让它发展成自己想要的样子,有的人会为了别的什么花花草草,将它连根拔起。
还有一些像九朔这样的,就想放任它生长,就算是用整个心作为养料,他也乐意之至。
至于秦佑,大概就是那个,要等到枝繁叶茂才能发现的人吧。
九朔在心里嫌弃了一声,啧,真是,小软糕什么时候能和他一般心意呢。
心里无奈的摇了摇头,唉,道阻且长。
不过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吗,道阻且长,行则将至。
……
“陛下,燕亲王博学多闻,只是…选拔治水的官员,不仅仅是得有才,臣提议另派一人协助燕亲王。”
虽然说燕亲王与秦佑亲厚,但是让他随意选人只怕不太妥当,还是得提醒小软糕,朝堂,是要把持在自己手里的。
秦佑当然知道他的意思,只是有人掣肘,水患便不能尽早除去。
至于皇位,小叔叔若是想要,不会等到今日。
“阿朔放心,小叔叔对朕,不会有二心的。”
九朔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先帝怕不是没给你生脑子?
“陛下做事就这般轻率?”
他的语气有些严厉,让秦佑想到了幼时的教书先生,也是这么一板一眼的。
“阿朔,朕不是小孩子,朕有自己的考量。”
天下与朕,孰重孰轻,朕分的清楚。
秦佑的眼神凌厉起来,同样严肃的看着秦佑,两人之间的空气都似乎凝滞,无声的对峙着。
“阿朔,你不在乎人命,朕在乎。”他指着自己的心口,“父皇曾教我记住的,是天下人,而不是天下。”
这一刻,在气势上,他胜过了九朔。
帝王威严,毫不掩饰的席卷而来,张扬磅礴的逼着九朔低头。
先退让的当然是九朔,他单膝跪在阴影里,低下头的一瞬间笑容满面。
我家陛下,真是可爱的很。
张牙舞爪的,像只小豹子一样。
“臣知错了,臣只是担心陛下。”
阳光打在面前欣长的身影上,将他衬的像尊仙人,雍容华贵不容冒犯的神明。
啧,他穿明黄色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