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匪正忙着整理卷宗将案子的信息汇聚在一起就接到了江幻的电话，“带上搜查证和沈寄夭到李大年公寓会和。”
“是！”赵小匪心说江副果然神通广大，她这边刚拿到批准，他这就打电话了。
匆匆将手边的东西整理好出门，半分钟后门又打开，她自言自语道：“好像说要带上沈美男……”
李大年公寓物业环境不错，地段也很好，周围有两所重点高中，也算是半个学区房。
裴潜站在一棵香樟树下乘凉，眼睛半眯着看上去心情不好，自顾自的纠结了半晌还是忍不住开口：“为什么要叫上那个小白脸？！”
江幻垂着手站在阳光下，背着光的那面脖颈和耳廓躲藏在阴影里面，浓密卷翘的睫毛微微发抖，像是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感知身边的动静。
从裴潜的角度看去却更加削瘦，支棱着的肩胛骨和冒着青筋的手背无一不再暗示着这个主人的身体状况。
等不到他的回答，裴潜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有些跛着走近，猛地拉过江幻的手臂，“你说话啊！”
抓着江幻手臂的手微微发着抖，指尖陷阱了皮肉掐出一个个凹陷。
“你冷静一下。”
江幻转过头看着裴潜，在那短短一瞬间他甚至看见了裴潜眼底细细的血丝，像是在地底下的幽怨了数年般，看得他有些心惊。
听见江幻声音时裴潜有一瞬间的怔愣，但也只是一瞬间，随即又恢复了那种嗜血的眼神，手也更加用力，似乎想生生将江幻的手臂捏碎。
电光火石间，江幻手臂上的压力一轻，耳畔传来沈寄夭有些欠揍的声音：“撒手！”
像是见到了天敌般，裴潜周身的气场一下子便弱了下去，他猛然摇摇头眼底有一刹那的迷茫。
三个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颇有种蓄势待发的感觉。
赵小匪捧着脸站得老远生怕殃及池鱼，她在警局待了这么久，从来没见过裴队像刚才那样，那眼神像是要吃了江幻一样。
她以为只是因为吃醋，可江幻却清楚，刚才那一瞬间不是真正的裴潜，或者说，是情绪被千百倍放大后的裴潜。
江幻偏过头看向沈寄夭，后者没有什么动静，他现在灵气越来越弱，一个人的时候越来越感知不到妖的存在，就像沈寄夭所说，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情况明显要好很多。
裴潜有些歉疚：“我刚才是不是对你发火了？”
江幻点点头，探究的看着裴潜，企图从他眼里再看出点什么，但是没有了，除了一点残留的红血丝，什么都没有！
他揉了揉被捏出几个红印子的手臂，又看了看刚赶来的欲哭无泪的官十一，不怎么在乎道：“上去吧。”
取证拍照，勘测现场以及技术侦查这一系列的活儿，他们四个刚好分工完成，而沈寄夭则是一个物理外挂——专门为江幻研发而生的。
李大年的家在七楼，房子面宽大，采光率很好，加上朝南的一面落地窗，屋内十分敞亮。
裴潜对于刚才的事情十分愧疚，一直想找机会和江幻说说，但后者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忙着搜集证据，往往在他还没来得及开口的时候就转身了。
三室一厅，每个房间简介有序，并没有多少需要特别费心思的，零零总总不过几个小时。
太正常了，不要说毒品，就连一包烟都找不出来。
赵小匪端着相机等着官十一痕检出结果，百无聊赖的翻查着相片，忽然“咦”了一声，那是床底痕检时拍的照片，拍的是床头底下的部分，这时候看却看见屏幕上方什么东西在反光。
江幻听见这边的动静赶来，戴着橡胶手套不太方便，赵小匪就指给他看，床板上方应该是有个金属块，在有些昏暗的照片里不怎么显眼，仔细看才能看出一点蛛丝马迹。
江幻脚步不停向卧室走去，裴潜也紧跟着走了进去。
一走进这间房间巨大的压抑感就扑面而来，像是被抓住了心底最隐秘最难以让人触碰的地方，狠狠拿捏，同时让人不由自主的烦躁，心里的一点点星火瞬间足以燎原。
他不着痕迹的观察裴潜，果然，裴潜身子明显一顿，两只浓眉蹙在一起神色有些压抑。
可能是察觉到了江幻打量的目光，他又振作了下精神，让脸色没有那么难看，轻轻拉开床边的江幻道：“我来。”
整套房子都是一个采光的设计，除了这间卧室，狭小的窗户开向西北，窗帘拉上几乎就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光，就连室内的灯光都是不亮眼的暖黄色光。
这种感觉有点像运送动物时在纸箱上掏一个洞防止动物窒息的场景，狭小黑暗的房间让人压抑沉闷是可以理解的，但绝不是裴潜那种状态。
江幻走到那扇小窗户面前俯视下去，看见小区背面设计的假山，突兀嶙峋鲜少有人，更外面是一条人造小河，但可能是因为养护不得当，现在已经变成了一条臭水沟，从上面望下去绿油油的一片，黏腻又恶心。
“是支录音笔。”裴潜已经从床底下钻了出来，正在抖身上的灰尘。
江幻闻言转过身，眼眸低垂，在完全转过来的一瞬间余光瞟到楼下他们刚才站过的那棵香樟树，树的四周茂密旺盛，顶尖的一片叶子却是变成了闪眼的金黄色，已然枯萎了。
那是一只银色的录音笔，小巧精致，长度连成年人手掌的一半都不到，握在手里完全察觉不到。
裴潜按了两下，灯光闪了闪就没动静了。
“没电了？”裴潜有些难以置信，“这玩意开机用个七八天没问题吧，这么不经用？！”
江幻淡淡道：“可能已经开机了七八天了，先带回去吧！”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地方有些怪异，像是飞机飞到了一个有磁场干扰的地方，所有的硬件都运转不起来，而且他看着其他人的状态，显然都是这样。
沈寄夭在门外玩着手指，似乎是察觉到了江幻的视线，他微微抬起头，以一个奇异的角度和他对视了一眼，噙着一抹诡异的笑容。
江幻瞳孔蓦然放大，再次看过去的时候沈寄夭仍是玩着手指，但脸上却不见了刚才的表情，见江幻望着自己，还咧着嘴冲他笑了一下，露出一口大白牙。
诡异，实在是诡异！
回去的车上没人说话，沈寄夭扒拉着窗户往外瞧去，恍若进大观园的刘姥姥，看什么都新鲜。
一群人中正常点的除了沈寄夭，便是那鹌鹑似的官十一，他们所有人都被刚才诡秘的气场折磨的心神不宁，唯独他没事。
此时正大气也不敢喘的开车，他开的是裴潜来时开的奔驰G65，生怕刮着蹭着了，更是格外的小心，两只手勉强能握住方向盘。
江幻掀起眼皮，从侧后方打量着坐得笔直的官十一，颅顶圆润，一撮呆毛高高翘起随着车身晃动，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甚至有点呆。
可他到底是怎么做到情绪毫无波动的呢？
望够了窗外景象的沈寄夭转过身端端对着沉思的江幻，“什么时候吃饭？”
。
最后官十一将装着录音笔的证件袋带回了技侦，相机里的照片也拷贝了一份带回去。
江幻两腿交叠着坐在椅子上，沉默的望着白板上的关系图。
现在他们所得到的的信息好像都是分散的，只是依据这些并不能推出案子的始末，可是又感觉这些足够，只是缺乏一个说通事情的点。
“江哥，吃点儿吧，”赵小匪将手里的盒饭递上来，“身体受不了！”
江幻摇摇头，“没事。”
人在饥饿的时候体内分泌的多巴胺会比平时要多30％，而多巴胺能够刺激大脑活动，也就是饥饿的时候大脑运转得更快，而江幻已经习惯了这种思考模式。
赵小匪自然也是知道的，但不能总是这样，身体哪受得了，所以每次即使是被拒绝，她还是要上前试试。
谁知手里的饭盒还没放回桌子就被人夺了过去，赵小匪抬头一看，是沈寄夭！
“诺，吃了，”沈寄夭一手揣兜里一手拿着饭盒递到江幻眼前，不容拒绝道，“别饿死了谁给我做饭？”
此话一出，全办公室的人都抬起了头，如果八卦有声，那现在早已人声鼎沸。
“饿不死的。”江幻伸手推开，偏过头绕过沈寄夭，直盯后面的白板。
还没等他看个清楚又蓦然被挡住了，沈寄夭弯下腰挡在江幻跟前，两人的五官凑得极近，彼此的呼吸仿佛都缠绕在一起。
沈寄夭轻轻呼出一口气，附在江幻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道：“我帮你查案，你怎么报答我？”
办公室猝然响起几声嘶嘶的吸气声，江幻充耳不闻，回盯着面前的人，随即放松的仰在椅背里，眉毛微挑着望着沈寄夭，似是询问。
“还没想好，等我想到了再说！”沈寄夭把手上的东西放在桌子上，迈着长腿离开了。
两分钟后赵小匪的座位上响起了白蛇传主题曲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