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上传来动静，季寒衣一抬头，差点松了手。
上半身只剩下半只臂膀的那个“人”竟站在了崖边，微微俯身，像是在用它那已经没有了的头注视着季寒衣。
世间怎会有被砍掉头还能活的人？？
就算是怪物也……
季寒衣咬住嘴唇，冷汗已经湿了后背，眼前一阵一阵的发晕，他知道这是失血太多了，季寒衣苦中作乐的想，若这怪物喜欢喝血，那它可不是亏大了？
还是放手吧，摔死也比被怪物嚼着吃了体面点，不是吗？
季寒衣勾起了嘴角，我还没活够呢，就这么死了。
死也要拖着它一起死！
季寒衣用脚一奋力蹬崖壁，纵使崖壁上风化严重，土石松散，也让他的身形拔高了几丈，不需要多，几丈就足够了！
季寒衣跃高的同时松开了抓着石头的手，目标准确的抓向那人的脚腕，他的眼中燃起死志，一把抓住那人，同时蹬了一下崖壁，将那人甩了出来。
他聚起仅剩的一点气力，唤起逐微剑打了出去，将腾空的人当胸射穿。血雾爆开的瞬间，季寒衣万念俱寂，阖上了眼，跌落下去。
一只有力的手稳稳地抓住了季寒衣，同时，受命而出的银川剑飞至半空，将失去控制的逐微剑弹回山崖上。
季寒衣意识已经不甚清楚了，他被拉回崖边，跌在了秦渡怀里，他撑着一口气，喃喃道：“你怎么…你怎么才来啊…”
秦渡抱紧了混身是血的他，安抚的拍了拍他的后背，胳膊抖了起来，他附在季寒衣耳边：“你不要说话，你不要说话……我给你止血。”
他看着季寒衣已经被血浸透的肩膀，失了冷静，药粉撒的也没轻没重，甚至弄倒了刚拿出来的绷带卷。
季寒衣被扯疼了一下，眼神分明了许多，被血雾蒙了一头一脸，他的鼻腔里都是血腥味，见秦渡也被淋了血，他有了点劲儿，笑了声：“你干嘛去了，我被那东西撵了个好歹，吃尽了苦头呢。”
秦渡按着他不安分的脑袋，低声说：“季寒衣，我有点不太好。”
季寒衣迷迷糊糊的倚在秦渡怀里，竟觉得秦渡在发抖，他当是自己晕出幻觉了，腆着脸又靠了一会儿，发现竟真是在颤抖。
这可真是奇了！稳如一尊佛的秦渡居然在抖？！季寒衣还没脸大到觉得秦渡是因为来的太晚羞愧难当。
何况他来的真的是太及时了！
晚来一点他的银子就彻底打水漂了。
季寒衣吃力的抬起头，避开秦渡的下巴，发觉他的脸色有些发白：“你…怎么了？”
秦渡给绷带打好最后一个结，站起身来，见那头颅仍在原地，粗鲁地一脚将至踢下了悬崖。
他回过头，额头上有青筋乍现，显然克制的很吃力：“季寒衣，你现在开始离我远一点，我压制不住境界，必须在此突破了。”
季寒衣怔了怔：“何时得的契机？”
秦渡缓缓地后退：“你带我跳下屋檐那刻。”
季寒衣费劲的想，那时候有什么特异之处能让秦渡顿悟吗？他仔细想了想，一无所获，比不上人家，一定是我太俗了。
也难为他连突破这种事都能抑制住，还来找自己。他想都不敢想是怎么抑制住的，秦渡不愧是同辈第一，就是牛！
季寒衣手足无措起来，手脚并用的往边下挪：“那我…那我给你腾地方。”
“不必，别离我太远。”秦渡已经挪到了他觉得足够安全的地方，秘境中的天空阴沉起来，隐隐有雷鸣声响起。
季寒衣一看这天，就知道不妙，秦渡竟是要突破到元婴了！
修士从金丹修至元婴，必要遭受四九天劫的洗礼，轻则断筋伤骨，重则元魂俱灭，若是没人在旁护法，周围的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影响了渡劫之人的心智，甚至使人坠入心魔之中。
季寒衣憋了口气，喊了一声：“秦渡！我给你护法。”
秦渡面色凝重，在百忙之中抬起头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别离我太远，就好。”
季寒衣好死不死的问了句：“为啥？”
秦渡在一块平地上盘腿坐下，摆好了姿势，他看了看风雨欲来的天空，轻声道：“呆在这里，我会安心。”
季寒衣不解的皱起眉头，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上了药的伤口还是疼的厉害，反正浑身都脏的不行了，他索性躺在了地上，盯着黑云密布的天空看，心里不知怎的竟平静了许多，心一静，他就开始胡思乱想。
秦渡他渡劫会顺利吗？在秘境里渡劫算数吗？若是不算数，那他岂不是到了外面还要再挨雷劈一遍？
这可是太不划算了，我还不如让他再忍忍，兴许马上就出去了呢？
刺眼的白光乍现，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声音，一道碗口粗的惊雷砸了下来。
季寒衣吓得一个激灵爬起来，连忙去看阵中的秦渡。
秦渡并起二指，以灵力相抵，安然无恙。
他安然无恙，季寒衣却被方才的动作扯到了伤口，顿时疼的蒙着头开始哼哼，还不敢让秦渡听见。
不躺了，这画面太刺激了，那么粗的雷，仿佛冲着自己面门劈过来一样，多看几次，心脏还要不要了。
分秒之间，第二道雷已经劈了下来，这次秦渡不敢托大，将银川剑挥出抵挡。
然而第三道雷很快跟了上来，一道砸在银川剑纤细的剑身上，秦渡昂着头，下巴有汗珠滴落。
季寒衣心跟着揪了起来，不就是晋个元婴吗？老天爷你至于下手这么狠吗？该闭一只眼的时候就闭一只眼啊！
季寒衣又躺下来，朝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于是第四道雷酝酿了半天，在一阵爆闪后，狠狠砸在了离季寒衣只有三四尺的地方。
连带着发丝都被烧了一小块，季寒衣动动鼻子，一股焦糊的味道。他懵圈了，干什么？让不让人活了？
连秦渡也是半脸懵逼，甚至又抬头望了望天。
四九之劫，一共四道天雷，劫难已渡，乌云迅速散开来，天空又放起了光彩。
季寒衣爬起来，摸摸那缕烧焦的头发，又看着刚刚被雷电砸出的大坑，好生气哦。
秦渡这才回过神来，踉跄着站起身，走了过来。
季寒衣用目光打量着他，一尘不染的衣裳现在红一块黑一块，人也不多精神，哪有点元婴修士的风度。
他用鼻孔出气，斜眼道：“突破成功了？”
“嗯。”
“感觉挺好的？”
秦渡迟疑的点了点头。
“哼。”季寒衣撇开头：“好，那当真好，我差点没被雷劈死。”
秦渡完全没闻见这话里的酸味，闻见也当了不知道，他伸手去揽季寒衣，想要将人抱起来，被季寒衣嫌弃的扒拉开：“我腿又没伤着，我自己走。”
秦渡不让他逞能，二人掰扯着掰扯着，就掰扯到那雷到底劈的是谁，那黑雾又到底是狼妖还是狗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