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寒衣被阳光晃醒了。
他迷糊着睁开眼,依然觉得眼皮很重。
嗯?我怎么…睡在地上?他支着地坐起来,哎,腰疼……
他摸了把头发,看了一眼窗外,都几点了,弟子们都要下早课了,秦渡今天怎么没来叫他?
哦,季寒衣想起来了。
他昨天跟秦渡吵架了,秦渡被他气跑了。
不对啊,我也没气他呀?
他摸着脑袋,费力的回想昨天晚上,忽然脸皮发红。
他又想起来了!秦渡自己被自己气走以后他在椅子上想了半个晚上,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更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从椅子上掉下去的。
他想了半个多时辰,他仍是没能明白秦渡的那句“我对你是什么意思你不明白吗?”是什么意思。
直到他发觉自己在犯困,抽了两本小师弟新买的话本准备给自己先提提神的时候。
说来,这一摞话本自买来以后,他都没动过,虽说心痒,但秦渡好像对他看话本这件事非常抵触,一听他提到话本就满口“烧了”“烧了”的,好像话本是他上辈子情敌似的。
他随手翻看一本名字很是奇怪,叫《吾心悦汝,汝心悦犬》的话本。
两个时辰过后,季寒衣阖上书,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秦渡看上他了!!!
季寒衣好想抓着秦渡再问一遍:我究竟何德何能!在你给我挡刀!跟人吃醋!处处迁就我!还要拿命换我的时候!我他娘的怎么会偏偏喜欢一条狗呢!!!
哦不对。
我季寒衣对跨越种族的爱恋没有兴趣。
他觉得秦渡好惨,真的好惨。
赶明我就找个人打听打听这写话本的是谁,这结局必须得让他改了!
想着想着,季寒衣就那么睡着了。
他给自己理好衣冠,对着铜镜细细的端详自己,挺好,挺帅。
他佯装冷静的敲敲隔壁的门:“秦渡,秦渡,开开门呗~”
里面没有丝毫动静。
“秦渡!秦渡!你出来看看我,这里有一个崭新的季寒衣啊!”
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
完了,他走了。季寒衣一腔热血凉了下来,他的手从门上缓缓滑了下来,一不小心,脚边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
他随意的低头看了一眼,是个小小的炉台,秦渡他以前就常常坐在这个小台子前,把衣服下摆撩的老高,板着一张脸给柴火扇风。
煎了几次药,秦渡就再也不穿长下摆的衣服了,改成了干练的黑色短打,不用撩衣服,烧火添柴都十分方便。
秦渡煎药的样子好笑极了,像一个炼丹师被逼着煮饭一样,盯着药炉的眼神,仿佛要把炉子盯出一个洞来。季寒衣每次都在屋里偷偷笑。
但这一回他笑不出来了。
秦渡每日费心费力的照顾他,给他处理伤口,替他煎药,陪着他四处溜达玩闹,亏他还以为是感天动地的兄弟情。
要是狗剩,早一巴掌呼上来了。
可秦渡已经走了……现在才想起他的好,有什么用呢?
人可真贱啊。季寒衣想。
身后传来一句冷言冷语:“你挡在我门前做什么?”
“秦渡!”季寒衣原地转体,闻着味儿了一样朝他扑过去。
秦渡敏捷地往左边闪了几步。
季寒衣扑了个空:“秦渡……我错了……”
秦渡狐疑地看着他:“你在说些什么?”
“我不该喜欢狗…不是!我是来跟你道歉的!我不该跟你吵架把你气走!”
秦渡记忆往后拨了拨:嗯,昨晚是自己单方面对着季寒衣吼,又一怒之下摔门而去。
明白了,季寒衣在嘲讽他。
“呵。”秦渡绕过他,目不斜视的打开门,当着季寒衣期待的目光,“嘭”的一声,关上了。
片刻后,木门里传来“咔吧”一下。
季寒衣:“……”至于连锁都插上吗?
第一次有人真的跟他置气,季寒衣有些不知所措。
是男人就应该破开门进去,把事情跟他好好说清楚呀,这样支支吾吾的算什么?秦渡到底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季寒衣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感觉以自己的本事,半只脚还没踏进去,就会被秦渡给打出来。
或许更惨,若是惹急了他,自己和门一起飞出去也不是不可能的。
季寒衣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挽了挽尊道:怎么能砸门呢?多粗鲁?人家秦渡偏偏就是吃软不吃硬呢?
他单方面给秦渡扣了个“爱吃软饭”的大帽子,心中深以为然。
于是几分钟过后,季寒衣溜达一圈,从院子里捡回了一个小马扎,摆在秦渡门外,往上一坐,翘起了二郎腿,还顺手拿起了小炉子旁边放的那把蒲扇。
他给自己扇了几下,越扇越热。
“秦渡——”季寒衣扯着嗓子开始叫:“你开开门——”
“我刚才认错认的不好吗——那我重新给你认一遍呗——”
季寒衣摇着扇子,嘀咕了一句:“不说我我就当你同意了。”
“我——季寒衣——天性愚钝!有眼无珠!狼心狗肺!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都这么骂我自己了你到底出来看一眼啊——”
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会从窗户跑了吧?
季寒衣灵光一现,提着小马扎绕去了屋后的窗户边上,窗户开着一道小缝,他心里一喜,有戏。
季寒衣将小马扎轻轻放在窗户底下,自己踩上去,偷偷摸摸的爬上了窗边,他悄悄往里看了看,这个角度被柜子挡住,好像看不见秦渡。
我看不见秦渡,那秦渡肯定也看不见我啊。这么想着,季寒衣爬的更起劲了。
好容易整个身子蹲在了窗沿上,正想如法炮制的爬下去,季寒衣发现了一个问题,这屋子的窗户这么高,上来时候我踩着小马扎才勉强翻上来,那我怎么下去?
这点高度对修真之人自然是没什么,但他若是就这么蹦下去,屋子收音很重,必然要被秦渡听见了声响。到时候就不是下不下得来的问题了,若是秦渡恼羞成怒,把他挂在窗沿上晒着怎么办?
季寒衣想了想那个画面:怎…怎么办,好像还挺刺激的。
他一走神,扶着窗边的手不由自主就松了松,窄窄的窗沿自然立不住他,季寒衣失去平衡,刚要叫又捂住自己嘴。
他挣扎的前后晃了晃,一头往屋里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