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渡在前面走,季寒衣就在后面撵:“秦渡,秦渡你慢点啊。”
秦渡停住步伐,回头看了他一眼。
季寒衣急忙撵了上来:“你也不用那么担心,不就是一个属下嘛,能翻起什么风浪啊?再说他又不一定真的通过那术法听见了消息,就跟那魔头说的,消息那么多,他都不爱听,他属下也不一定时时刻刻都尽职尽责啊。”
“不关你事。”秦渡看他一眼,拉着他就往回走,也不知道是听没听进去。
回了季寒衣的屋子,秦渡反手插上了门,把他往床上一推。
“脱衣服。”
季寒衣警惕道:“干什么?”
“我看看你背上的伤。”
季寒衣脸有点发红:“不用了吧……就磕碰了几下,都快好了。”
“脱衣服。”
“……”季寒衣默默解开了上身的衣服,背对着他:“喏,我说快好了吧?”
“……”秦渡看着他满背的青青紫紫,有的地方还破了皮。
他脸色一沉,语气重了些:“别说话,趴下。”
季寒衣还想哔哔两句,被秦渡一把按着脖子压在床榻上:“干嘛……”
“上药。”
“哦……”听出秦渡声音里的火气,季寒衣老老实实趴在床上不动了。
凉凉的药膏轻轻涂在他的背上,不疼,倒是有些痒。季寒衣眼皮子又开始打架了。
快睡着的时候,秦渡合上药箱的声音又把他弄醒了。
“涂……涂完了?”季寒衣坐起来,揉了揉眼:“那我给你把胳膊那块伤口也涂一下吧。”
秦渡看他一眼:“不必,我已经自行弄好了。”
“真的?”季寒衣歪了歪头。
秦渡将袖子撩起来,原先的伤口处贴了块小小的纱布。
“好吧……”季寒衣有些失望:“那我……”
“你好好休息。”秦渡打断他,将药箱放回柜子上,转身出门。
“秦渡!你等会!我们……”季寒衣顿了顿:“我们谈谈吧。”
秦渡回头看着他,没有说话。
季寒衣坐在床上,被他这么盯着,有些不好意思,眼神晃来晃去不知道该看哪,反正就是不看秦渡。
秦渡道:“过一阵子吧,再过一阵子……”
“老是过一阵子,到底过到几啊?”季寒衣不乐意了:“初一还是十五,你给我说个日子!”
秦渡看了他一眼,有些为难:“三年?”
季寒衣瞪起了眼。
“一年?”
季寒衣冷冷的盯着他。
“我…季寒衣…我们……”
“三个月!不能再多了!”
“但……”
“但是什么但是!我不管!就三个月!多一天都不行!”
“好吧……”秦渡点了点头,似乎不太信任他这短短几个月真的能想明白什么。
“那……秦渡你这几个月不准回去!我要时时刻刻给你看着我的真挚的心!”
秦渡看着他,有些无可奈何,片刻,他嘴角弯了弯:“好。”
然而,季寒衣还没能拿实际行动来告诉秦渡:他懂,他可懂了,他什么都懂。云衍宗就出了事儿。
浮泽和云寻本在决定将斐济留在宗中的时候,就对外封锁了消息。江湖人都知道魔教大本营墨守宫被几个修真界领头门派联手端掉了,而魔尊侥幸逃脱,从此就消失在了世人眼中。
当初他二人去捉拿魔尊一事,也并未对外公布,因此云衍宗外鲜有人知道他们绑回了魔尊,还将他留在了门中,门内弟子除了季寒衣,也都以为云寻长老捡回来一个脾气跟他一样坏的远房亲戚。
可江湖间忽然传起了许多关于云衍宗包庇魔教党首的传闻,那些传闻说的似真似假,也不知是何来源,在很多茶馆的说书人嘴中讲的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消息传回云衍宗众人的耳中的时候,已经多了好几个版本。
什么云衍宗是魔教打入修真界的奸细,魔尊和云衍宗长老的爱恨情仇,把一向自诩清正的的慕仁长老气得七窍生烟。
浮黎殿中,几位长老坐在坐上,云寻把死乞白赖要跟着的斐济撵了出去,跟慕仁道:“你气什么?跟魔尊传绯闻的云衍宗长老又不是指的你。”
慕仁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看你的模样,你还挺骄傲?!”
云寻不说话了。
浮泽坐在中间:“你俩莫要吵了,还是先静下心想想对策吧。”
“想什么想?!”慕仁道:“把那些乱传消息的嘴都堵上!”
“慕仁。”浮泽看了他一眼,缓缓道:“你堵得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吗?”
慕仁没声了,缩回椅子上:“那你们说怎么办吧?把那魔头撵出去?那云寻体内的蛊怎么办啊?再说了…”慕仁偷偷的瞧云寻一眼,小声道:“他肯定不舍得。”
云寻面无表情的拨弄着桌子上装茶叶的竹筒。
浮泽轻轻叹了口气:“云寻。”
云寻发着呆。
“师弟!”浮泽又叫了声。
云寻猛地抖了下:“你吓我作甚?”
浮泽无辜的看着他,慕仁瞪了他一眼道:“你想什么呢?”
“我在想……这消息…真的是斐济的那个属下传出来的吗?”
“那个迟暮啊?”
先前秦渡似乎对此事耿耿于怀,季寒衣便提前打上了预防针,将那药方里有斐济下的探听术法一事告诉了云寻等人。
云寻看着浮泽道:“若真是斐济那属下所为,他不应该将斐济搅进来啊……他不是对斐济忠心耿耿吗?将斐济在这里的事情抖落出去,有什么好处?”
慕仁道:“会不会是他有颗篡位的心?想要借正道的手除掉斐济,自己当魔尊?”
浮泽摇摇头:“现在魔族已经是一盘散沙,且不说他能否服众,领着一帮四散的魔族重新树立起墨守宫的地位,也不是件容易事。”
“那……”慕仁信誓旦旦道:“他肯定就是嫉恨于我们端掉了他们的老窝,又探听到他们魔尊归顺我们的消息 一气之下,决定把这个不争气的魔尊和我们宗一起端了,一举两得。”
浮泽点点头:“这个听起来合理些。”
“……”慕仁白眼一翻:“你们两个坐在这是看戏呢?都等着我来想?”
云寻捧场道:“你阅历丰富嘛。”
“是…是吗?”慕仁闻言有些不好意思:“也…也不用这么夸我……”
云寻嘴角抽了抽,扭头问浮泽:“你不觉得,“迟”这个姓,有些耳熟吗?”
浮泽看着他:“你是说……”
“这个姓,在修真界里,比较出名的,似乎就那一家吧?”
浮泽皱了皱眉:“他是魔族,或许原本只是无名散修,碰巧就姓这个呢?”
慕仁一脸茫然的看着这俩人你一句我一句:“你们说什么?”
浮泽对他解释道:“修真界原本有一迟姓族系,就像现在的秦氏一样,门派中多是血脉相连的本姓弟子。”
“哪个门派?我怎么没听说过有个迟氏?”
浮泽看了云寻一眼:“就是百余年前还未被打上魔门头衔的百善宫。”
“百善宫?!”慕仁很是吃惊:“百善宫不是早就被魔族给夷平了吗?他怎么可能是百善宫的人?若他是百善宫的,在那魔头要清理百善宫的时候他就应该出来了啊,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门派被夷平?”
浮泽望着他,似乎心里也捉摸不定:“若他是百善宫遗留下来的那批“迟姓”,看着百善宫被魔族杀灭,也是可能的。”
“百善宫原是同我们一样的修真界正派,几百年前,他们的声誉甚至能与各大宗门比肩。因为他们百善宫以‘仁善’为名,不仅愿意收留各路散修,一些被别的宗门拒收的弟子无处可去,他们也乐意收留,逐渐的,他们的人数从不到百人 扩展成了千人的大宗。”
“只不过,姓‘迟’的族人,似乎只有刚建派时的那些人。”
“后来的事我也不多清楚,只是听闻百善宫的弟子因为门派的待遇不公而造了反,最后……竟将那些被废去修为的迟姓弟子……”浮泽皱着眉说不下去了:“那些……你听寒衣说过的吧。”
慕仁想起那百善宫把人当畜生养的腌臜事,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端的好!若我是那侥幸逃脱的迟姓后人,定是要手刃那些恶心人的东西。”
“你快省省吧。”云寻白了他一眼:“就算他是百善宫的人,百善宫又没了,他混在魔教里,现在还要把他们领头的给供出去,这算什么?”
浮泽想了想,觉得也说不通:“也罢,讨论他是否是百善宫人也无诸多用处,当年百善宫具体发生了什么也并未传至江湖人的耳中,我们先等等,云衍宗未曾与修真界其他门派有过嫌隙,他兀自放出消息,必是有所图,或许再过几日,就会有人其递上诉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