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到了身边就停了,季寒衣紧闭着眼一动不动,心道:今个儿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休想把我拉起来。
然而黑衣人完全没有把他叫起来的心思,很随便的捏起季寒衣的一只胳膊,伸手就在上面划了一刀。
毫无预料的季寒衣痛的一个激灵。
完了完了,这下装也没用了。
傻子都该知道我醒了。
血缓慢的从伤口里涌了出来,季寒衣静静等着他的发落。
凉凉的东西碰到他的胳膊。
过了一会儿,季寒衣听到脚步声又离开了,他略微张开一条缝看,黑衣人刚刚拿了个小瓷碗,又放了季寒衣一碗血,倒进了锅里。
……
这个人似乎根本不在意他到底是不是在装晕……
反正我打不过他,也没有力气跑掉就是了。
季寒衣胆子也大起来了,睁开眼看了看周围。
这处地方怪的很,季寒衣往边上看了看,发现自己居然是躺在半山腰上,那黑衣人后面似乎有个黑黝黝的山洞口,而他就被晾在这个山洞口延伸出来的一块崖壁上。
好家伙,这山洞应该是上到这里唯一的路,他把自己拖上来,再把出口一堵……
他怕我跑了,他就不怕我睡觉不老实滚下山去吗?
季寒衣躺在地上,试着动了动没被划的那只手臂,好像恢复了一点气力。
他挪了挪,摸上腰间。
如他所料,腰间的逐微剑和他的储物袋都不见了。
空气中逐渐出现了一丝焦糊的怪味。
那黑衣人似乎很高兴,搅锅搅的更卖力了。
“够不够呢……”黑衣人喃喃道。
说罢,他放下锅里的舀勺,又朝季寒衣走过来。
别过来,别过来,季寒衣心中再次警铃大作。
要是再被放血,自己还能不能活着看见秦渡都是个事儿。
动起来啊!
季寒衣使劲想让自己坐起来,胳膊如筛子一样的哆嗦,却也没能使上力气。
照那口锅的容量来看,他可能已经在这里被取过很长时间的血了,普通人失这么多血,早就一命呜呼了,他却还能挣扎着醒过来,已是福大命大了。
这人的目的是什么?也是长生吗?
他是知道了自己以前用血救过秦渡,所以也认定了喝我的血能长生吗?
可他煮血干什么?
做血豆腐吗?
喝个血还这么讲究?
那人磨刀霍霍向季寒衣走了过来,盯着地上的人自言自语道:“割点肉一起熬会不会好一点……”
躺在地上又开始装死的季寒衣:“……”这也太狠了吧……
“若是没有效果呢……”黑衣人似乎在他身边走来走去,犹豫不决一样:“割一点,先试试。”
说罢,他拿起剔骨刀对准了季寒衣的胳膊,正要下手,季寒衣另一只手抓了地上的沙土,
一把向他面门丢去。
黑衣人没有躲闪,被盖了满头的沙,一时间沙迷了眼,开始胡乱拍打沙子。
季寒衣立即发力,趁机爬起来要跑。
然而……
他胳膊支在地上,还没把身体撑离地面几公分,就又摔了回去。
完了……我等死吧……
季寒衣四脚朝天摔在地上,一时半会儿已经没力气再撑起第二次了。
他实在太高估自己这身子的状况了……
黑衣人抹干净了脸上的沙,却也没见几分恼意,只是看了季寒衣一眼,缓缓道:“如此浑厚的生息……是神木的血脉无疑了……”
季寒衣躺在地上喘着气,心里“呸”了一声,他从哪看出来我有如此“浑厚”的生息了?
明明连爬都爬不起来。
“你莫害怕,我手下有数,不会划疼你的。”黑衣人提起刀 对着季寒衣“循循善诱”。
信你才有鬼,季寒衣看着他这“慈祥”又“和蔼”的目光,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人细细的打量着季寒衣,一时之间似乎不知道从哪下手。
“小子,你这个年纪就结丹了?”那人吸了一口气,像是发现新大陆:“看来是天道眷顾啊……”
季寒衣心道:我要是有天道眷顾怎么会落到了你手里?
那人忽然收了剔骨刀,从袖子里摸出几支手指长短的小刀,看起来十分精细,淬着冷光。
季寒衣见了这刀,心下比刚才看见那剔骨刀还慌张,他大叫:“你等会!”
黑衣人手顿了顿,遂又蹲下,手里转着那几支小刀,刀尖的冷光在空中划过一道道花。
“小子,跟你说了,别乱动,我取个金丹。”他说的云淡风轻,好像是取个头发似的。
见季寒衣死死盯着他,他还安慰道:“总比没胳膊没腿好,是吧?”
“……”完全没觉得。
黑衣人转着刀的手一停,遂开始解季寒衣的领口,季寒衣一巴掌打在他手背上,崩溃道:“你离我远点!”
黑衣人摸了摸手背,丝毫不恼,还试图跟他讲道理:“小子,你的血都快被我放干了,你就别想着跑了,你听话一点,我下手也就轻点,少受点罪,我不碎你的魂,来世你再投个好人家,好不好?”
季寒衣脸都绿了:“你要是躺在这儿,这…这话你会答应吗?”
黑衣人见季寒衣不听他的,闭了嘴,强硬的解开了他的领口,刀尖对准了他胸口正中,一只手按着他,轻易的就制住了无力抵抗的他。
季寒衣嘴唇发颤:“你……你……你到底想要什么,长生吗?还…还是魔尊之位?我的金丹…对你来说…根本没用处啊……”
黑衣人愣了下,竟提起了兴致一般:“我们尊主,他真死了吗?”
“你是……魔教的护法…迟暮?”
“尊主跟你们说了?”迟暮似乎很感慨一般:“我就说,他当不了魔尊,心不够狠。”
“这个世界上,心不够狠的人,都落不了好下场。”他似乎回忆起什么,盘腿在季寒衣旁边坐下了。
季寒衣心道:你快讲,快讲!再多讲一点!我好有时间多恢复一些气力。
但迟暮似乎没兴趣跟他多提,反倒对他挺好奇的:“小子,你知道怎么修复灵脉吗?”
人皆有八脉,灵脉即是融在这八脉之中的灵力所在,与丹田相通,若灵脉受损,修为大减,灵力运行阻塞,若灵脉断裂,则修真之人修为尽废。
他的云寻师叔,就是走火入魔时伤了灵脉,温养了数十年,灵脉仍有损伤。
一般来说,灵脉若是受损不重,通过灵力的温养,灵脉会逐渐自行修复,只是要花费很长的岁月。
“若是伤了,就…就慢慢养呗……多…多喝点补药……”季寒衣小声说。
“那若是灵脉断了呢?”迟暮看着他。
断了?断了就完蛋呗。季寒衣不敢说。
灵脉若是断了,灵力就如截流之水,逐渐枯竭,不消几日,就会修为散尽,严重的可能还会落下病根,连个平凡人都不如。
这种事是个修真之人都知道,还需要他说吗?
莫非他是觉得,自己有不死树的血脉,就连断裂的灵根都能修补吗?
“敢…敢问您是要替谁修补灵脉啊……我见着您这修为…绝…绝顶啊,莫非是……您有孩子?”
迟暮应了声:“看来你也不清楚,我还是自己试吧。”说罢,他又举起刀。
“等会儿!!!”
“又怎么?”他眉宇间有了些不耐烦:“你拖延时间也是无用的。”
“这地方偏得很,我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山,不会有人来寻你的,你的那些个东西我也早就扔了。”
季寒衣压着心头的恐慌,勉强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些:“我…我家有长辈,灵脉也有些损伤,平时靠别人替他灌输的灵力温养,再加上我知道后,偷偷给他在平时的补药里用血做引子,他近日来灵脉恢复速度快了不少。”
“哦?你的意思是你的血有用?”
季寒衣勉强点点头。
“你的血我都熬了一大锅了,足够了,你是怕我挖你金丹才这么说的吧?”
季寒衣浅薄的心思被戳透,却也只能嘴硬:“那哪儿能?你没看我救秦渡的时候,也是只喂血,不喂别的吗?”
“那倒是。”
季寒衣心道:这狗贼果真时时刻刻在探听他们的消息。
“所以说,我的血就是最有效用的地方,你若不行,你去寻几颗花草过来,我给你看看。”上次他和秦渡做实验的时候,似乎把血蹭在花草的根上,就能让花草恢复生机来着。
迟暮看着他,没动,似乎在掂量季寒衣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季寒衣道:“你若不想寻…那,那就不用寻了。要不…要不你说说你家那孩子…灵根怎么断的?多长时间了?我也好对…对症下药,你说是吧?”
迟暮的脸沉了沉,收了刀,似乎觉得反正季寒衣也跑不了,耽搁一会儿也无所谓。
他开口道:“有三百余年了吧……”
“……”季寒衣简直想洗洗耳朵:他说什么?!
迟暮看到了季寒衣脸上的诧异,叹了口气,解释道:“他是个有天赋的孩子,灵根断裂的时候,他已是门派中的佼佼者,连长老们都修为都不及他,是以虽修为散尽,但仙寿所余甚多,活个三百余年,还是不成问题的。”
“敢问…您…孩子修的是魔功?”他犹记得,魔功似乎不需要用灵脉运转吧?灵脉一事,不是只跟他们这些修正道功法的有关系吗?
迟暮看了他一眼,默了一会儿,眼神如枯井一般:“他是百善宫的,我…原也是百善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