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她不过是这局里唯一的参与者,只负责看戏。
却不曾想过,她经历的,大家都在共同经历,只是她记得,他们忘了而已。
她不禁在心里问自己:时间如何没有意义了?
至少在循环时,一切都是可以操控和改变的。
在经历了这许多次的时间循环后,她第一次,无比希望这一天重新来过。
这样,所有的人都不会枉死,清灵能活着到她二十五岁出宫。
这些死去的禁军可以在结束当值后回家吃一顿母亲做的饭,或与妻子缱绻一番,或拥抱许久未见的孩子。
“清灵,你放心,你不会死的。”
在她闭眼之前,沈时清柔声在她耳边道。
刀光剑影也不能阻止天降横祸,在诡异的狂风朝着顾九洲刮来前,沈时清已眼疾手快地退到一旁。
在众目睽睽之下,只皇帝所在的车马被风吹翻宝顶,在周围的惊声尖叫中,连车带人被龙卷风卷上了天。
#时间循环第四次#
卯时前,沈时清便起了,她要抓紧每一分每一秒,争取在今天结束本次循环。
沈时清这次比前次起的更早,遇上清灵等几个宫女的时候,她们正前来当值。
对乾和殿紫宸宫来说,沈时清算是常客了。
入眼,寝殿的四角立着汉白玉的柱子,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
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
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簟。
地铺白玉,以蓝田暖玉凿成,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赤足踏上也只觉温润,直如步步生玉莲。
不过沈时清没有闲情去脱鞋感受,绕过屏风便见顾九州正坐在大龙床边上。
黑亮垂直的发,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或许是刚睡醒的缘故,带着点朦胧。
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的身材,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
沈时清一直都清楚皇帝的好皮囊,只不过最近几次却总是不自觉被他这不经意透出的模样给晃了眼睛。
顾九洲一挥手寝殿内的宫人都低着头退下:“爱卿一大早是有何事?”
顾九洲记得他昨天说过今日免了她的晨昏定省来着,怎么反倒起的比往日还早上半个时辰了?
沈时清上前行了一礼,斟酌了一番,挑眉:“陛下,微臣得到消息,今日长安街恐有刺客埋伏;请陛下允许臣先行出宫领兵筹谋,以便臣活捉刺客……”
沈时清说的句句恳切,眼里的焦急之色都要溢出眼尾,顾九洲还是第一次见沈时清这般的紧张。
便是北疆劲敌,彼时的沈时清也没有露出多少难打的神色。
顾九洲坐正了身子,手指敲了敲玉扳指:“这次的刺客很棘手?”
沈时清听到皇帝问话,想也不想就顺着话头点头答是。
也不是说棘不棘手,她是担心时间不够用,这样就又得再重复一天。
不过让沈时清意外的事,顾九洲没有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就选择了相信她的说法。
按照程序,不应该是询问一番真假、或者是猜疑一番她怎么会知道有刺客,莫非是互相勾结等等皇帝可能出现的一系列猜疑。
沈时清都准备好要怎么应付了,结果顾九洲没怀疑没质问,只是轻描淡写问她刺客莫非棘手?
当真是帝王心难测。
顾九洲看着沈时清,她今日连宫装都不穿了,换回了穿了四年的男装。
端的是长身玉立,精神耿耿,风姿冰冷,琼佩珊珊。
顾九洲起身至她跟前,男子高大的身影立即投了下一片阴影,清晨的风透过梨花木窗送了进来,珠帘叮当作响。
“可以。”
只见顾九洲眼中似乎带了审视,上下打量沈时清的英姿飒爽的脸,像是看什么待宰的鱼似的,盯得沈时清不自在极了。
又听他凉薄的嗓音带着不耐。
“爱卿果然是生的一副好皮囊,这男装穿在爱卿身上,京都女子见了怕是要思春了。”
话题急转直下,沈时清不得不接下话头尬笑几声陛下谬赞,心道狗皇帝又开始阴晴不定。
果不其然,顾九洲又说了几句什么平日里少穿得这么芝兰玉树的,免得带歪了大周的风气。
一会儿男,一会儿女,等下把其他闺阁女子带坏就不太好了等等毫无意义的话。
沈时清也搞不懂顾九洲是不是吃饱了撑的,她怎么打扮现在也影响到他了?
她不想在无意义之事上与他废话,连忙做出恭敬的模样。
“陛下,时间不多了,容微臣先行出宫布置。。”
顾九洲的阴晴不定也只维持了数秒,脸上便又恢复平日里咱们不熟的冰冷表情。
沈时清是真的看不懂这位皇帝心里在想什么。
“沈爱卿心系大周,朕心甚慰……”
顾九洲装模作样的夸了沈时清一句,沈时清便像一尾鱼似的行礼告退,走得那叫一个脚下生风。
出了宫,沈时清骑上从马厩拉来的千里神驹一路疾驰来到护城河外的军营。
时隔四月,曾经的副将见了沈时清安然无恙的回来,心里那叫一个百感交集。
彭城是沈时清最得力的副将之一,生的也是玉面小郎君一枚,就是被毒辣的太阳晒得有点黑。
几人不管男女大妨的抱在一团激动了一把,沈时清就把今日的工作任务安排了下去。
沈时清掏出早就绘制好的刺杀现场,将每一个可能是刺客的地方都标了记号,同时安排人在那里蹲守。
一但装成百姓的刺客冒头,二话不多说先一个刀背敲晕堵嘴绑上。
一百来号兵在沈时清的安排下,全都穿上粗布麻衣,腰间别软剑。
趁着天刚蒙蒙亮,一百来号人分成几批从四面八方涌进长安街指定位置。
清晨的长安街上透着温暖的风,早市关闭、街道两旁做生意的摊贩也寥寥无几。